扶苏的农庄在终南山脚下,站在山上看下去,雾已经散了,山上一片片的积雪映衬得绿的更绿、黑的更黑。小小的农庄看上去,就像水墨画里人烟气的点缀,轻描淡写的几笔,天人合一的境界有了。
“扶苏,这山上树真多,人走进去真的会害怕呢。”
“嗯,一个人当然会害怕。阳光好的天气,林子深处也是黑的。”
“你除了看见过野猪,还看见过别的吗?”
“那多了,狼最多,狐狸也不少。野兔、野鸡也常见。有时候还会看见朱鹮、金丝猴、羚羊、黄羊。大宅里养了一只猴子,前年抓的,去年死了,可能是不会养吧。现在养了一头野猪,圈在家猪的圈里面,生活得挺好。”
“真好啊!”
“嗯?为什么说真好?”
“我是觉得生命的种类丰富多彩很好。”
“哦。对了,小寒,从这里走大约一个时辰,就是骊山皇陵,以前我经常去的地方。”
“那里建得怎么样了?”
“也说不上怎么样吧,工程量那么大,慢慢干着呗。父皇春秋正盛,也不急着用。”
“现在是冬天,土冻了,停工了吧!”
“嗯。”
“扶苏,我想过将来我不在了,怎么处理自己的遗体。”
“怎么处理?和我埋在一起呗。”
“呵呵,这件事我没遇到你时就想了,所以没想到和你埋在一起,也没有想到和任何人埋在一起。”
“那你想怎样呢?”
“我想一把火烧了,把骨灰埋进一个大花盆里,花盆里栽上花,年年花开,年年花开,我就像花儿一样,陪着我的亲人好好地生活。”
“那你现在还这么想吗?”
“嗯,我觉得人活着可以选择自己怎么活,死了以后也可以选择自己最喜欢的存在方式。”
“那坏了,你在花盆里看着我,我怎么办呢?”
“和我一起进花盆呗,我们一起开成一簇簇的花,春天在一起,秋天在一起,花开时节在一起,落叶时节在一起。幸运的话,我们一起结果。如果别人觉得我们很美丽,说不定采了籽,剪了枝杈,种在别的地方。总之,我们也可以子子孙孙遍天下。”
“让你说的,死也死得很超脱<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嗯,我总觉得比睡在陵墓里敞亮,地底下又冷又潮的,不好。”
“我可以陪你,但父皇认为那是他身后最好的存在方式。”
“嗯,每个人都为自己作出选择,得其所钟。”
“小寒,你现在不再那么激烈了,以前你动不动就要给我讲故事,让我思考,让我作出选择。”
“呵呵,以前总是心急,总觉得你是皇子啊,你可以改变很多啊,现在不是了,你仍是皇子,但你也是我的亲人,我不想给你压力了。”
“小寒,无论怎样,我都是喜欢的。”
“我知道。”
“小寒,我也想过死了以后的存在方式。”
“不会是让狗啃了吧?”
“哪有?你就会胡说!我只是想埋得简单些,因为多少财宝我都享受不到了,陪葬多了还遭人惦记,死了都睡不踏实。”
“呵呵,你倒也洒脱,真的。难为你这样一个皇子身份的人会这么想。”
“可能是本性吧,你看我们的生活,挺简单的。”
“哦,是挺简单的,四五个婆娘!”
“又说我!”
“不说你了,我怕你急了从这里跳下去。”
“哼,我要跳下去,一定拽着你。”
……
其实小寒心里刚才真的想到一个故事,动画版的《埃及王子》,那里面有一个了不起的摩西,他勇敢地和埃及的统治者、他的哥哥决裂,带着希伯来人劈开红海,走向希望的彼岸。那些人再也不用修金字塔、建宫殿了,再也不用受压迫了。
摩西能做到,是因为他自己就是希伯来人,扶苏不是。
而且,她没讲,是因为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人可以做到。这和扶苏是个什么样的人无关。
看着远处山脚下一片片开出来的农田,感受劳动改变自然的力量。到了春天,它一定承载着许多人的希望。
忽然,脑海浮现麦田圈。她心里一块地方活动了。
扭头看看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