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花开得真好。”
梁辰没搭腔,只是跟着抬头去看那桂花,这是皇上在自言自语呢。
“皇上要折几枝带回去吗?”莺美人问。
皇上一扭脸,奇怪地问:“为什么要折?”
莺美人脸一红,嚅嚅地说:“小莺儿以为,皇上带回去,可以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皇上摇摇头,说:“错,折下来就不好看了。”
长在枝上才有它原生的美态,换个地方,它就不是它了。人的脚也是,放在粗糙的枝干之间,那脚就是鲜嫩俏丽的,放在绵软的床铺上,那脚也就普通了。
或许,这就是梦中梦到那双脚的原因吧!
在梦里,他把那双脚拉在怀里,不由得低下头去……
“梁辰,随联回去。”
梁辰应了一声。
莺美人却急了,“皇上,不要莺儿给您梳头了吗?”
皇上顿了一下,说:“好吧。”
年轻时,他经常简单梳一下,就在园子里走来走去。那时候,头发厚,且直,垂在腰上,女人们直夸他头发好,她们也都喜欢给他梳头。但现在,不好好梳理一下,就不敢见人了。抬手摸摸。每天都要掉几根,年深日久,就变得没那么多了。
莺美人一下一下地梳头,梳完了,饭就端上来了,皇上看看,没有说什么。就坐下来吃了几口。也就是草草几口,早饭就算交待了。
莺美人也只好放下筷子。皇上看上去有心事呢。
“梁辰,回去。”
莺美人只好目送皇上回去。
从昨晚到今晨。关于胡亥的话题一次都没提起,她养了那么久的孩子,在皇上的心里竟是提都不值得提了。
新的小皇子诞生了。另两位恐怕也快了,上天呀。小莺儿的未来在哪儿呢?
娇嫩的桂花竟有几朵落下了。
……
走在洗翠园的路上,皇上突然问:“梁辰。你怎么藏不住笑呢?”
梁辰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皇上,他刚才笑了吗?他只是一晃神,想了一下六福。
“梁辰。最近,你总是这样。”
梁辰一弓腰,惶恐地说:“梁辰。可能走了会儿神。请皇上责罚。”
“什么事让你走神?”
梁辰略略想了想,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就说:“臣最近收养了一个孩子。”
“哦。”皇上点点头,就再没说话。阉人收养孩子,也能理解。要不,将来老了,也确实孤苦。
“皇上,赵大人那里出事了。”梁辰急忙想了个话题。
“出什么事了?他不是在家休养吗?”
梁辰小心地说:“咸阳县接到赵府报的案子,说是他们家连续两天着火,怕是有人故意放的火。”
“着火?故意?那查得怎么样了?”
“据说去人查了,但没查出什么结果。”
“哦,”皇上点点头,“损失大吗?”
“人没事,马受伤了。房子烧坏了。”
“哦,人没事就好。”说完这句,皇上就又不说话了。
梁辰只好闷头走在皇上的身后,到现在,皇上都没吩咐一句慰问的事儿,那他也就明白皇上的态度了。
赵高这个人除了皇上,不太讨人喜欢,所以,他出了事,怕是登门慰问的不多吧。
邪乎,谁那么大胆子敢跟赵高过不去呢?
“梁辰,那个小寒,她——”
梁辰赶忙回神,说:“小寒姑娘,她这几天没上树,也没踢打——那个袋子,她扭伤了脚,歇着呢。”
皇上一扭脸,停下脚步,“脚受伤了?严重吗?”
梁辰抬眼一看皇上的脸色,心里突地一跳,忙说:“报信儿的人说不严重,就是肿了,等消了肿就好了。”
“哦。”皇上点点头,再没话,但也没有挪动脚步,而是在一棵桂树下站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皇上才说:“梁辰,你去看看她,给她准备几双好穿的鞋子。再告诉她,别再踢打了,赵高腿都让她踢断了,她可以歇歇了。”
“是,皇上。”
“你把赵高家着火的事情也告诉她。”
“是,皇上,梁辰这就去。”
梁辰走了。嬴政又在桂树下站了会儿。
赵高接连倒霉,让他嗅出点不寻常来。
天底下,恨赵高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