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西北方五百多里的沛县,泗水亭外,夕阳西下,蛙声一片。
求盗李昌把弓弩扔在地上,嘴里嚷嚷着:“不好使了,得报废!好些都得报废!”
亭长刘邦斜了他一眼,说:“弓弦不好使了,还是弩臂不好使了,这得分清楚,哪能都报废呢?就这么草草地把数字报到县衙去,主吏掾那一关都不好过。
李昌撇了一下嘴,懒洋洋地说:“主吏掾萧何不是刘哥你的朋友么?有什么不可以模糊过去的?”
刘邦鄙夷地“哼”了一声,说:“听你这意思,朋友就是帮你抹糊涂账、用来擦屁股的?”
李昌下巴一扬,说:“虽然不能这么说吧,但也差不多,要不,要朋友干嘛?”
刘邦摇摇头,用手指虚点着他,就没再往下说。他爹妈没有教好他的道理,他一个小小的亭长没这义务教育他。他和萧何的关系是互相欣赏、互相扶持。当然,刚开始是萧何关注了他,一直以来,萧何对他的欣赏和扶持都大过于他对萧何的,但现在不同了,他觉得萧何很重要很重要。
虽然萧何这番扶持的结果还是几年不变的一个泗水亭长,但这番美意,他是放在心里了。
“刘哥,明天我想回家洗洗头发,顺便看看我娘。”说着,李昌就挠起了头发。
刘邦撩起眼皮看了看他,本想说,你说话的顺序错了,应该是想回家看看我娘,顺便洗洗头发,又一想。我又不是你爹,犯不着教育你,就不说了。
“刘哥,我真想回去洗洗头发,看看我娘!”李昌又乞求,有点赖皮的样子。
刘邦干脆地说:“不行,这次轮到我回去看看我爹。顺便洗洗头发!”
李昌拧着眉毛说:“刘哥。你上次不是回去了吗?就五天前。”
刘邦站起来,坚决地说:“回去是回去了,不过。上次是回去看看媳妇,顺便洗洗头发!”
李昌急了,嚷嚷道:“刘哥,你不能这样。你有媳妇的看媳妇,我没媳妇的。可以回去看看姑娘,我再不回去,左邻右舍的姑娘都要嫁光了!”
刘邦瞪着眼说:“怎么,着急了?那还是你不够好。你要够好,邻居家的姑娘都不出嫁,都等着你呢!”
李昌一时语塞。最后,只好摇摇头说:“好吧。刘哥,你要回就回去吧,咱啥也别说了,下次轮到我回,无论怎样,你都别跟我抢了。记着回来带斤狗肉就行,话说,你那连襟煮的狗肉就是香!”说完,他还回味地咂了咂嘴。
刘邦鄙夷地“嗤”了一下,说:“出息,你也就一斤狗肉的出息!”
……
第二天,大清早,刘邦早早地上路,奔向樊哙的狗肉铺子。
他这么急匆匆地去,并不为了还钱,也不为了给李昌带狗肉,而是要再次赊账。人们都说,吃过了樊哙煮的狗肉,别人家的那就再不能吃了。
樊哙刚杀过狗,正要把身上溅了血的衣服换下来,就看到刘邦急匆匆地走来了。
他不满地拧着眉毛,说:“姐夫,怎么,是来还钱的?”
刘邦摇摇头,大咧咧地说:“怎么一见面就提钱呢?怎么说也是你姐夫!亲戚里道的,多难听!”
樊哙“噗”地一下,把溅了血的上衣丢在板子上,说:“咱俩亲戚里道的,你还老来赊帐,作亲戚也不能让亲戚太为难吧?我这买卖也是要本钱的。”
刘邦摆摆说,说:“你看你看,你这还就急了!几斤狗肉的事儿,你说哥哥能亏待得了你吗?哥有发达的那天,肯定第一个想到你,我不看她们姐妹的面子,也得看在狗肉的面子上,是不?”
樊哙气愤地一扭头,不再理他,回身看锅去了。招上这么个姐夫,也真是倒了霉了。也不知那老丈人哪根筋抽着了,把个姐姐嫁给了这么一个又老又穷的货,他除了长得好点,嘴巴好使一点,会交朋友一点,实在是找不出什么特别的了。而他,虽然也穷,但好歹算专业技术人才,杀狗世家出身,要说这一把子好力气,四乡八里的,也是出了名的。
刘邦看樊哙不搭理他,也不急不恼,他径直走到灶台边,蹲下来帮着烧火。
“行了,行了,不用大火了,小火焖着就行了!”樊哙烦躁地操起切肉的刀子,往案板上一插。
刘邦站起来,看着那油光瓦亮的刀把,上手拍了拍樊哙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兄弟,别嫌哥哥烦,哥哥跟你说,你这身本事,不是用来杀狗的,杀狗杀一辈子,到了小东那一辈儿,还是杀狗的出身。你用这身本事来杀人就不一样了,运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