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懒懒地回应了一句:“哦,那就说说看。”
小寒舔了下嘴唇说:“那书上说有个人叫张伯行,他到一个地方做官,做了相当于郡守那么大的官吧,当地的下属官员一看,新上司来了,就纷纷登门拜望,还都带着礼品,这弄得他不堪其扰,于是他就在大门上贴挂了个《禁止馈送檄》,那些上门的人一看那其中的句子,就不好意思登门了。”
嬴政问:“是些什么话?”
小寒一字一顿地说:“一丝一粒,我之名节;一厘一毫,民之脂膏。宽一分,民受赐不止一分;取一文,我为人不值一文。谁云交际之常,廉耻实伤;倘非不义之财,此物何来?”说完,她便灼灼地盯着他。
嬴政砸吧了下嘴巴,沉默不语。“谁云交际之常,廉耻实伤,倘非不义之财,此物何来?”大秦的官吏考核严格,但是,还真没有具体的条律去管管这“交际之常”。
“小寒,你这书哪儿来的?”
小寒翻了下白眼,抬手指指天,说:“皇上若信小寒是从天上来,那书就是从天上来。若信小寒是逆着时光走来,那书就是从后世贤能那里来!”
嬴政嘴角抽动了一下,一说到这问题,他就摸不着了,而小寒自己则表现得更加无奈。
“皇上,咱现在说重点好吗?”小寒巴巴地追问了一句。
嬴政点了点头,心说,好吧,说重点吧,你的重点不就是想利用朕把赵高杀了吗?
小寒说:“皇上,小寒刚才提到的公子高向赵高送礼的事儿,您想想,赵高受了别人的礼,他拿什么报还呢?公子高向他送礼,图谋的是什么呢?他就是个管舆驾的中车府令。难道公子高送他一匹好马是想让他帮着自己养马吗?”
嬴政撮了下嘴唇,没吭声,他们图谋的是什么,他当然想得清楚,赵高是近臣嘛,一个“近”字,决定了赵高在别人眼中的价值。但这种事,较不得真,就是梁辰这个近侍,在别人眼中也是极其特殊的。难道他能频繁换人吗?他身边总要有人可用吧!再说了,谁换到他身边来,不是别人眼中的近臣呢?
这个问题,不是人的问题,而是位置的问题。
想到此,他说:“小寒,皇上身边总要有信得过的人,靠得住的人,即便他们有些小毛病,也不能揪住不放。《论语》里不是说:“仲弓向孔子问政。子曰:‘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吗?”
小寒一愣,嗯?不是说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吗?怎么他还“子曰”上了?
好吧,你“子曰”,那我也“子曰”吧!
她说:“皇上,这个篇章还有后半段呢,仲弓问:‘焉知贤才而举之?’子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说样看上去是说,皇上有选择您认可的臣子的权力,只要您相中了,任用他们就好了。您所不知道的那些贤人,难道别人就会舍弃他们吗?说来说去,一个官吏能不能被选择靠的是选择他们的人的标准。如果这个标准有私,那么选上来的这个人,相应的,他的人品就是不可靠的。正所谓一心可以丧邦,一心可以兴邦,只在公私之间尔。小寒想问问,皇上您选赵高的理由是无私的吗?”
嬴政一时语塞。
赵高这个人,他真的很勤奋,很好学,很负责,论管车马那套本事,在咸阳他是数得着的,但自己让他做中车府令,难道只是因为他的本事吗?
他允许赵高亲近自己,不也是有私心的吗?
此时的小寒,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就像个学室里的先生,而他自己则像个不会背书的学生。
“小寒,你这么认真,弄得朕不舒服呢!”他故意板起面孔。
在她面前,只有这样他才能把君王的架子撑起来。
小寒在心里“嗤”了一下,心说,你要舒服了,天下人就不舒服了!
她说:“皇上,小寒就是个小商人,为君之道是不懂的。但小寒读的书多,亲贤臣而远小人的道理还是明白的。赵高为皇上打理私务,把小寒献给皇上来讨皇上的欢心,这明明显显就是个私心极重、媚上取宠的小人。民间讲,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今天献给皇上一个玩艺儿,明天献给皇上一个女人,讨得一个亲近皇上的机会,那皇上回报他的是什么呢?如果您回报他的不能让他满意,他要的将是什么呢?”
说到这里,小寒停顿了一下,她直视着皇上的眼睛,确认他在耐心地听,才接着说:“皇上想过吗?这种人是贪得无厌的,他要的最终可能是——皇上的江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