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棚前排着队的人有老有少,也有因罪残疾的人。总之,除了大户人家的,能动的人都来了。冬天的荥阳城,因为设了几个粥棚,呈现出了异样的热闹气氛。往年这时候,街上是非常萧条的。
拿着碗的饥民因为粮车和盗匪的出现变是兴奋起来,这长长的排队过程终于不那么无聊了。
张良混在饥民当中,他也端着碗排队。反正排了队就有吃的,干嘛不排呢?混在饥民当中他还能听听人们说话,以弥补他离开多年的消息匮乏。
比如郡守李由是当朝左相李斯的儿子,他不但出身好,而且功夫厉害,在军士们当中能以一敌十,很有威信。
而且,他到处去找大户借粮,据说,他能不厌其烦地连续三天登门拜访。弄得人家家里的狗见了他都摇尾巴,以为是熟人来了!
还有,这李由的命令是必须执行的,哪个敢违抗的立刻鞭子伺候。
……
总之,在他们的眼中,这个郡守李由被说得像天神一样!
“看、看、看,那个人也被拉出来了!”接着,人群就是一阵骚动。
“是姓齐吗?”
“听说是姓齐!”
“别吵,不是有人在讲吗,好好听听!”
只见一队骑马的军士从街那头走了过来,和他们一起来的有一辆马车,马车上放了一个笼子,笼子里捆了个年约五十岁的老头儿。那老头儿看穿扮非常体面,看上去没有伤,只是脸色灰败,神情萎靡,就像饿了好几天似的。
一个军士骑在马上高声大喊:“诸位乡亲听了,现在押着的人,他答应借给衙门粮食又反悔了,还让家里人放火烧了积压多年的粮食,这个人,是宁肯把粮食烧了都不愿意借给乡亲们吃啊,你们说,他的良心是不是让狗吃了?”
人们一听就“嗡”地一声,仿佛因饥饿而产生的愤懑使胸腔炸开了一般。
“打死他!”
“饿死他!”
“烧了他!”
……
各种声音充斥着张良的耳膜,张良什么都听不清了。后边的人捅了他一下,说:“嘿,该你了!”他没有反应。
负责盛粥的人喊了一嗓子:“嘿,把碗端平了!”
他仍然没有听到。
后边排队的急了,“哎,你到底是饿不饿呀,不饿就到一边去!”
前边盛粥的放下大勺磕了下锅沿儿,一脸玩味地看着这个傻呆呆的人。没人举碗,他还可以歇一下,所以,他并不着急。
后边的人真急了,“不饿,你就到一边去!”那人使劲儿扯了他一把,一下把他惹急了。
他勃然大怒,回首就是一拳,“通”,那人的脸上顿时鼻血长流。
“打人了,打人了!”人们嚷嚷起来。
排队领粥的就都向这边引颈观望。维持秩序的军士也顺着声音走了过来。
张良猛然警醒,这哪是使性子的时候?他急忙扶住那流鼻血的小个子,急切地、尽可能真诚地说:“对不住了,对不住了,我给你钱,好不?我给你钱!”
那小个子捂着鼻子,正要大骂,忽地打住,问道:“给钱?给多少钱?”
“嗯,给你钱,十个钱!”
“呸,我要五十个钱!”
“好,五十个钱,我那碗粥也给你!”
“好,说话算话!”那人放下沾满血的手,用袖子擦了一把,就伸过碗去盛粥。
可是,他们打架、议价的功夫,别人已经顶上了,哪还有他们的位置?那挨打的不干了,“不行,我的粥也没了,你再给我加五十个钱!”
“好好好,给你加五十个钱!”
那挨打的更后悔了,怎么不多说几十个钱呢?
张良说:“走吧,走吧,给你拿钱,你重新排队去吧!”
老大不情愿的,那人得了钱,又抹了把脸上的血重新排队去了。张良这才得以脱身。
这会儿,他已经不饿了,望着长长的饥民队伍,他叹了口气,懊丧地迈开腿。
他刚才看见了笼子里的齐大能,那是他到荥阳找的第一个关系户,缺少了他的支持,他的路更难走了!
到底,复国的希望在哪儿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