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又是车轱辘和马蹄的声音。小寒觉得好像一生都是在车上过的似的。听到这声音,她只觉得厌倦。
扶苏仍然抱着她。她躺着,他就侧躺着,不知怎么,小寒忽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次出土过程,墓穴打开,两具纠缠在一起的尸骨,看客说,这叫“死了都要爱”。
小寒不禁讽刺地笑了,死了还怎么爱,活着才能爱。
扶苏问:“你在笑什么?”
小寒说:“我在想我们在路上偷鸡的事儿,要是那天被人家逮住,我们可就不能赶到大营了。”
扶苏叹了口气。把头埋在小寒的头发里。
他心里百般感慨,有仇恨、有羞愧、有怜惜,百味杂陈。
“扶苏”,小寒说:“张龙、小山子、张旋他们几个是帮了我、也是帮了你的,你可不能忘了他们!”
“我知道,不会忘了的。”
“那就好,我就怕失信于人。要说这种事不光是利益,冒那么大的风险,恐怕命都要搭进去,人家也是讲大义的,人家还是觉得你做皇帝比其他人好,才肯冒这个险!”
“知道,我心里有数呢!”
“还有件事,你不知道,他们也不会讲给你听。”
“你说!”扶苏不由紧张。
“二狗子和小虎,你还记得不?”
“嗯,跟张龙一起的,记的。”
“那就好,我派他们俩个去找李由了,他们是和我们一同从沙丘出发的,要是顺利的话,李由怕是也出发了。”
“嗯?”扶苏腾地坐了起来,脖子上的伤口牵动了,疼得他一呲牙。
他问:“找李由做什么?”
小寒招手,“你躺下,我悄悄跟你说。”说着,她指了指车外。那车伕她不认识,信不过。
扶苏只得重新躺下。
小寒趴在他耳朵边上说:“沙丘做假之事李相也参与了!”
“什么?”扶苏诧异地叫了起来,继而气愤不已。
“你悄点声,你还要不要好好解决问题啦?”小寒责备。
扶苏只好闭上嘴、合上眼装死。
“你只需听着,你再这么一惊一乍的我就不讲了。”
“嗯。”
“好了,那我就讲给你听。我让二狗子和小虎给李由送了封信,直陈其中的利害,让他到咸阳去堵截皇上的舆驾。只要李由把李相的想法扭转过来,你的事就好办啦。”
扶苏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寒。
小寒说:“想说什么悄悄说!这事不能让蒙恬知道,张龙他们也只是知道一点,我不会把李家的丑事告诉别人的,我得为李由的脸面和前途着想。”
扶苏直皱眉:“你就这么相信李由?”
小寒反问:“你不相信吗?”
扶苏语塞,过了会儿他才说:“不是不相信,而是在这种重大的变故面前,人的考虑是很多的。李由和他爹,他们的利益本来就是一体的嘛,他爹能想到的关节,他想不到吗?……何况,毕竟面对的是他爹,儿子在爹的面前,有些话总是不好讲的,还没说话,先就矮了一截,还哪能谈得上说服呢!”
小寒摇摇头,想说:李由和你不同。他们父子和你们父子不同。你是在父亲面前永远都直不起腰的人!
但她也只是想想,却并没说出来。
瞟了一眼他脖子上的伤,她闭上了眼睛。
扶苏说:“小寒你费心了。成不成,事情都走到了这一步,只能硬着头上往前走了!”
小寒睁开眼,直直地打量着他,沉声质问:“什么叫硬着着皮往前走,你是必须胜的!蒙恬带的兵是做什么的?五千人,这不就是给你压阵的吗?你只要往前一站,咸阳的兵谁能指挥得动,就凭赵高他一个赶车的?你硬气一点好不,你是应名应份的!别管诏书的事,有没有诏书,那位置都是你的!”
扶苏再次沉默,过了会儿,他试探着问:“小寒,那诏书真是假的吗?”
小寒上手就掐他,“你是怀疑我吗?我拿命出来助你成功,你还怀疑我吗?”
扶苏夸张地呲牙咧嘴,“好我的小寒,你要不解恨就再掐上几把,把这几年没掐上的都补回来!”
“哼!”小寒气恼地转过头去。这家伙就是会哄女人!
扶苏小心翼翼地说:“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我怕外人不信生出太多的枝节,……能不动兵最好不动嘛!”
小寒沉默了。过了会儿,她躺平了,对着车子的顶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