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摆开了大阵仗,预备着斗它十几二十年的。总之,这原该是一场持久战,双方都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可未曾想,这场父子间的战斗才展开了几年,就以老父亲亡故而单方面宣布结束。
亡故的一方没有心理准备,败得没头没脑。而活着的一方也没有心理准备,胜的没着没落!
按说,依着段迦仁的心性和本事,虽不能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惊,但处理一下老父亲的丧事,那还是绰绰有余。
可这不是事情赶巧了,他刚忙经历过一场生死一线,又忙着替许尽欢将养,还没透一口气,就赶上老父亲亡故。
大起大落,大喜大悲,生死一场,他聊发轻狂,午夜卖醉,结果冷风一吹,就得了感冒!
这一下,病来如山倒。他这座青山,暂时不顶用了。
他一不顶用,就显出许大仙的能耐!
吃饱喝足,养得油光水滑,许尽欢正有浑身用不完的劲。
她虽然不是操办生活琐事的能人,但却能调兵遣将,指点江山。
段迦仁躺在床上哼哼不停,一场感冒他拿出一场大手术的阵仗,理直气壮的当柔弱病人,想要多获得一点关怀和安慰。顶好,再来点甜言蜜语,柔情蜜意。
可惜许大仙一眼都不看他,拿着电话一气发落他的助手们。
该结账结账,该订票订票,该退的退,该买的买,反正做事的不是她,花钱的也不是她。她只管结果,不管经过,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带着他回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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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手们很给力,当然花钱也花得挺狠。总之不过一天的功夫,他们两个就从巴哈马回到了迈阿密。
囫囵吃喝一顿,又狠睡了一天。第二天坐飞机回到纽约,从机场坐车回医院,把老爷子从收尸房请出来,见一面。
段迦仁很想痛哭一场!
老子死了,儿子哭一场,天经地义。
可是哭不出来!
若说心里一点没有悲伤,那太不近人情。老爷子再有错,年轻那会对他这个儿子总还是相当不错的。他作为当时段家唯一的少爷,也是受尽宠爱,生活优越。
但正因为小时候的好,所以衬得后来的不好越发不堪。
倘若老爷子在他小时候就是个混蛋,那不过是混蛋变成老混蛋,又有什么好伤心?
心里的这口气和心里冒出来的那点悲伤堵在一起,汇成一块沉甸甸的铁,又冷又沉。
都说人死灯灭,盖棺论定。人都死了,一切的恩恩怨怨就到此结束。再打的恩怨,到死也算是完了。
他已经没有资格,也没有力气再去追究老爷子的不是。
当务之急,该是操办后事,入土为安。
这儿虽然是美国,可华人多少还是遵循一点远方故土的习俗。人死了没有成天搁冰柜里的道理,死人就该装棺材里,埋地下去,这才是正经。
可也因为是在美国,美国有美国的规矩,死人不必在家停灵,而是委托给殡仪馆处理。事后也不会搞搭天棚,开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至多在居所里开一个小型的自助餐会,大家一起缅怀一下,就算完了。
至于香烛纸钱,吹打超度,自然也是一概没有。
西方的葬礼讲究一个静字,安安静静,整整齐齐就好。不许大声喧哗!
相比于中式葬礼的哭天喊地,锣鼓喧嚣,鞭炮齐鸣的“热闹”,段迦仁更喜欢西式葬礼的安静和简单!
家里死人已经够烦的了,谁还有心情给别人“看热闹”。
但他有点担心许尽欢,因为在国内,像她这样的法师对婚丧嫁娶这类人生大事,很有一点看法,也十足有资格发表高论,指点江山。
然而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神仙!神仙哪里会管凡人的死活!
她即无兴趣与凡人的生,也无兴趣与凡人的死。何况这是他的家务事,她才懒得管闲事。
她这样“豁达通透”,真叫他恨得牙痒痒。
她都有闲工夫去管巴哈马的鬼,却没闲心管管他老爷子的生死大事?这人可真是无情无义,没心没肺!
她不管,他也不管!倒不是推开责任,而是这种事他也管不了!他只管签支票付账,老父亲的身后大事则统统委托给了殡仪馆。
这在西方是很正常也很正确的做法!况且他找的这一家又是行内翘楚,做事极为妥当。
回到纽约他就有忙不完的事,日进斗金的同时,也是忙得分身乏术,有限的时间他也得用在许尽欢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