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府中都在慈溪堂用饭,虽不复从前热闹,可却多了几分温馨,这也让老太爷微微欣慰。
老夫人身子无法动弹,可精神却是不错,难得的让人用铺了裘皮的椅子抬了出来。
府中的小孩子不多,除了陈璟与陈琅,就是三房一个庶子庶女。且都比陈璟大些,是以,能够玩闹的,也就只有陈璟与陈琅了。
老夫人看向盒子里的窝丝糖,再看向被乳娘抱在怀里,与陈璟推绣球的陈琅。候着的嬷嬷立即会意,兜了两把牛乳糖过去,一把给了陈璟,一把递给乳娘,“这是牛乳糖,哥儿也能吃的,你可放块在他嘴里。”
乳娘看了眼与柳氏坐在一块儿说话的沈静仪,见她点头,连忙接过道:“奴婢替小世孙谢过老夫人。”
嬷嬷点头,退回了老夫人身边。
看着陈琅一身米黄色的锦袄,头上也盖着裘毛压边的帽子,脸颊嘟嘟的,衬得整个府中都喜气了不少,老夫人很是高兴,嘴角歪了歪开始流出液体。身旁的嬷嬷立即用帕子抹了抹,安抚着她。
一边,柳氏撇过脸来,叹气道:“原来多康健的一个人,如今成了这样,真是造化弄人。”
沈静仪微笑,“各人有各命,虽说如今诸事不便,不过总归也没多大坏处,反而更能养身。大夫也说身子比从前好了些,不是么!”
柳氏点点头,“这么说没错,总之,还是受了罪的……”
沈静仪但笑不语,若是让老夫人还像从前那样,又不知道要闹出多少烦心事儿来。不用想,她都知道老夫人会做什么。
如今这般挺好,隔几日去看看她也就不错,省事儿。
另一边,老太爷与陈煜正在对弈,其他人都在一旁围观。
几翻下来,厮杀激烈,双方丝毫不让,气得老太爷差点儿掀翻了棋盘,抖着胡子道:“你就不能退一步么?”
“退了一步,就要多一分危险,所以,不能!”他拈起黑子落下。
老太爷瞪着他,不情不愿地走了一步,又道:“时辰尚早,慢慢来。”
陈煜眉目淡淡,“天儿都黑了,祖父,再晚,饭都要凉了。”
“饭凉了再热热就是。”老太爷气道。
陈煜抬眸,看向他,随即问对面一直装傻的三老爷,“三叔,您饿吗?”
突然被问起,一直老神在在的陈宁也掀开了眸子,扫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三老爷讪讪一笑,避开老太爷的目光,道:“咳咳,还真是,要不,咱们收拾收拾,摆饭吧……”
“老三!”老太爷突然出声。
陈烽见此,上前行了一礼,“祖父,孙儿也饿了,您瞧,琅哥儿都快睡着了,不若先摆饭吧!”
老太爷动了动嘴,再扫过他们父子一眼,终究放下了棋子。
陈煜见此,起身揖了揖,随即吩咐道:“传饭吧!”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立即领命,福身离去。
因着没有外人,再者人也不多,是以众人都坐在了一块儿。就连老夫人,也喝了一碗汤这才由人抬着离去。
用完饭,众人依旧在慈溪堂里,沈静仪几人凑了一桌打叶子牌,老太爷却是将陈煜叫到了书房里。
茶碗重重地落下,老太爷看着陈煜,“你就非要分家不可?”
“孙儿以为祖父已经考虑好了,为何如今又反悔了?”他面无表情道:“这可不像祖父的作风呀!”
老太爷气结,他什么时候反悔了,况且,也从未真正答应过他好不好?
“如今其他房头都已不在府中,只三房,难道,你就如此容不下他们么?”
“哥哥们没的时候,何曾考虑过容不容得下他们?”陈煜看着他,“母亲又有什么错?”
这事一直是老太爷的软肋,如今再提出来,他也多了几分愧疚。
“孙儿知晓您舍不得三叔一家,可这家总归是我们大房继承的,既然如此,这些也都是理所应当。就算分家,三叔也还是爹的亲兄弟,这点不会改变。若您还犹豫不决,干脆这家就让三叔继承好了,我们大房搬出去,没有成国公府这个头衔,我跟爹一样能挣份家业,护住妻儿。”
老太爷瞪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他说的话,“你,你这说的都是什么浑话,我是长幼不分,无视规矩的人么?”
陈煜神色淡淡,并不答话。
见此,老太爷更气了,只差胡子没翘起来,道:“滚出去滚出去,让你父亲进来,早晚我要被你个兔崽子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