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的脚!”坐在尺妃旁边的影颜也发现了,她不禁脱口而出。
椰儿对别人说她的脚最是敏感,这回见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她的脚上,窘迫得面泛红晕,又动弹不得,垂手没有吱声。
好半晌,尺妃移开了目光,不经意地拿起放在案几上的绣好的白丝罗,端详了一眼,开了口:“是你绣的?”
椰儿老实的应了,尺妃点头对影颜道:“乡下过来的这般文静,却是极少,看她也不像闹事的。”
影颜点头称是。尺妃便站了起来,一副要走的样子,走到屏风口似是想起什么,对椰儿道:“伺候新王需小心才对,这次新王还在气头上,本宫帮你去说说。至于新王何时召你,那要看你的造化了。”
椰儿并未有好的造化,在尺妃回去后的一段日子,华能没再召她偿。
她就像个被随意扔弃的东西,这无情的尘世,不会给她一个预知的结局。
岁月是如此的空寂落寞,漫长得几乎超过椰儿前面的十八年。她渐渐地明白过来,在她的锦涩年华尚未褪尽,她就要被这堆厚重的宫墙殿瓦掩埋了!
在漠漠清寒的楚香宮,她的心慢慢化成灰。她再也不能感受到那份温存,那双她活到至今不曾给予她的温暖的手掌。
这一个淡淡的月夜,她提着一袋子的绣鞋,独自来到了西院的梨花树下。
梨花树下烟霭蒙蒙,椰儿怅怅地站在花藤下,望着徒然随风飘舞的枝条,肩上落满了细细的花瓣。
月光拖着她孤单而忧伤的影子,烙在粗大的树干上,没有影颜的身影,只有她的。
她忍不住落泪了。
“影颜!”她大声地叫唤,“你出来,你出来啊!”
她的声音划破寥寂的天空,在树林间迂回萦绕,一只栖息的夜鸟惊叫着飞走了。
她闪着泪眼继续朝着影子说话:“你干吗要死?你要是活着我就不会上王府来!这些鞋子是不是你的?你让我看看你的脚,你出来啊,你让我看看你的脚……”她的声音哽咽了。
然而她迅速地抬眼,咬着牙质问:“你们这些富人活着奢靡,死了还要缠住别人。告诉你,你休想!你不敢出来是不是?好,我把你的东西还给你!”
说着,她解开袋子里的系带,掏出五颜六色的绣鞋,一只只朝着树干扔过去。静夜里,四处都是沉闷的劈啪声。梨花树叶一动不动的,遍地的绣鞋闪烁着隐暗的光芒。
椰儿扔得手臂也酸了,当手中空无一物后,她犹带着泪痕的脸上现出了轻松的笑。她知道,影颜不会出来的。
她毅然转身就走。
而上次看到的那场幻景,在她心意了然之后,便已消散成了飞花,不再缠住她了。
晨起之际,珠儿慌慌张张从外面进来。
“听几位公公在议论,昨夜有人听见西院有女人的哭声,好像是妖妃在哭,她的灵魂还在那呢,真可怕。”
椰儿未所未闻般,只顾埋头寻找着什么。
“我的那块白丝罗怎么不见了?”
珠儿一听,脸色变了变,忸怩道:“昨日影颜房里的水惜要个花样看,你正午睡,我把你的拿给了她,她说一早拿来,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椰儿想起前段日子自己替影颜的合欢襦绣过绿叶,暗自叫苦,道:“我娘的针法自是独创,我虽学了点皮毛,若是拿手绢一比较,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同一人所绣……但愿没被影颜娘娘看到。”
珠儿也吓坏了:“怎生是好?我不知道有这事,是我害了你……”人急急往外面跑,“我这就去要回来。”
人还没跑出卧房,院子里已经响起了老宫女的声音:“欣妃姑娘,影颜娘娘那边来人了,唤你去一趟。”
椰儿闻命,犹豫地挪步出门,回头问一脸苍白的珠儿:“你说影颜的父亲是新王手下的僚将?”
“将门出虎女,谁都怕她,”珠儿惴惴不安地回答,“你可要小心了。”
一蓦沉静,椰儿平和说道:“我已经不怕什么了,也没什么好怕的。”踩着细步,悠悠出门去了。
椰儿跟随在宫人后面,漫步过了芙蓉洲,穿过花光院,沿着长长的回廊走了一程,经由一道侧门,进入荟锦堂的内庭。
庭深处,一群侍女、嬷嬷直挺挺齐跪在廊前阶下,那个宫女水惜正愁眉泪眼地跪在上首。一见椰儿,水惜愈发委屈地咧嘴欲哭的样子。椰儿悯然看水惜一眼,绕过梁柱迈上台基。
一只雕花胭脂盒从房内扔出来,不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