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枝繁叶茂的攀藤绿木,一枝枝地沿着青砖石缝蔓延,铺展在脚下。椰儿一手紧紧按着面纱的一角,脚步从未有过的快,却丝毫不见摇摆。
“娘娘……”后面的珠儿迟疑地叫住了她。
椰儿抬眸,华能的步辇行在前面的青石道上,她后面的侍女宫人早已齐齐跪在道路两边。她缓缓地下跪,华能的步辇径直过了她的面前,又似忽然想起什么,在离她几尺的地方停住了。华能并未下辇,昏色的灯光在他的侧脸蒙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而他并不看她,仿佛不过是无意经过,一丝动容也没有。
他开口,语气浅淡:“轻水宮不要住了,回楚香宮。”
她并无言语,只是深深叩拜,蒙纱的脸上是一抹略带寒冷的笑。
有一次,他突然说话,面上仍是阴阴的味道:“龚椰儿,换个地方住吧,这里冬天会太冷。”冬天快来临,她从暖意如春的轻水宮又换回去了。因为来过,才发现,轻水宮是为花春雨那样高傲显贵的人建造的,她只是名看客,甚至还未走遍每个庭院,就被拒绝于门外了。
去楚香宮也好,或者清寒的楚香宮是一个避世的所在,她是喜欢的。
华能看不到她的表情,眉尖微微蹙起,眼中又浮起一丝难读的复杂恍惚,就势挥了挥手,步辇扬长而去。
煊儿溺水事件暂告一段落,椰儿被贬出轻水宮,停三个月俸银津贴。
在那个清淡的早晨,椰儿搬回了楚香宮。她慢慢走在柳荫道上,不经意地回头,望一眼檐翅高翘的轻水宮,那一刻,她的心头触起隐隐的痛。
再见了,花春雨。
笑笑呆呆地站在轻水宮的月亮门前。
宫门紧闭,周围寂静若死,梧桐树叶正片片凋落,偶有寒鸦声凄切。
大半月没来,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她想起府门守卫的嘴脸,如若往日,那些人必是谄笑着打招呼,今日只是斜斜地睥了她一眼,这让她好一阵的纳闷。
在她心里,她是不希望椰儿有事的。他们才搬进都城不久,全家人的幸福都捏在椰儿的手中,安然的学业、包括自己的开销打扮,甚至以后自己走的路。她明白,只有靠椰儿这棵大树替她遮阳避雨,她才能爬得高看得远。
那次打架事件后,椰儿要她近段日子少去王宫,加上椰儿心情不畅,笑笑便老实地呆在自己的家里。每日盼着椰儿能笑吟吟地出现,然后她又有机会见到那个挺拔修长的身影。
这宫里给家里的俸银少了一半,因为是尺妃管事,没机会当面问。爹娘却着急了,把她叫了过去。
“笑笑,你去宫里走走,向你姐打探一向俸银的事。这一大家子要养的,少了这么多实在不行。”
她很痛快地答应了。可如今一见这般光景,隐约感到事态远非想像的那么简单。上次华能传椰儿过去,椰儿出来时脸色苍白,而华能的身影并未出现在寝殿外,她便感觉他们之间不对劲。
笑笑在柳荫道上东张西望着,碰巧见到一名扫阶的老宫人,一打探,方知那个叫煊儿的孩子溺水而亡,椰儿受牵,被贬回楚香宮去了。
她认得楚香宮的路,沿着羊肠小径,一眼看到垂花门外孤零零的石凳,石凳下铺满了衰草,凋零的黄叶随风扫过,那个月夜里相依相偎的影子浮现在眼前。
龚椰儿看见宰鸡杀鹅都会手足发抖,怎会去杀一个手无束缚之力的孩子?看来问题出在华能的身上,这么些日子了,他难道还不了解龚椰儿?
又或者,他根本不愿意去了解龚椰儿?
无数个问题在脑子里千转百折,又想不出究竟,她一脚踏进了楚香宮的屏门。
楚香宮是清静的,凉风萧萧吹过,带了几许清寒之意。笑笑进了卧房,一股果味的清香拂面而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埋头女红的椰儿抬起了头,她的脸上已恢复了往日的恬静,朝着笑笑温和的笑。
“笑笑来得正好,姐正煮着茶呢。这次里面放了些枣子,你定会喜欢。”
再也见不到穿梭忙碌的宫人,端盘奉食的朱衣侍女,只有珠儿和浅画无声地进来,无声地出去,笑笑不禁叫了一声:“姐……”
椰儿含笑抚住了笑笑的头发:“别告诉爹娘,他们会担心的。”说完想起了什么,从箱柜里掏出几锭银子,用青布包了放在她的手中,“姐就这么些,你拿去给家里。都城里入私塾贵得吓人,安然开春就要考试了。”
“姐,你不去向新王解释清楚?”笑笑问道。
椰儿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