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十多年前,天魔童子在景浩界天道手里吃过一个大亏,导致无边业力寻上了皇甫成,令他在这景浩界里举步维艰。哪怕到了现在,也仍旧泥淖深陷,没有办法脱出身来。
天魔童子当时还不觉,后来却知道那就是硬拼着自爆也不愿意被他夺舍的boss原·皇甫成的手笔。然而等他看清之后,再要对原·皇甫成转世身净涪动手,却已经晚了!
景浩界天道拦着他,道门已经飞升离开了的修士返回阻拦他,便连已经登临了极乐净土里的那些秃驴也都在明里暗里庇护着boss......
这种情况之下,立场定位的变换,天魔童子又如何不知?于景浩界而言,如果左天行仍是主角,有他站在背后的皇甫成必定仍然会是boss,至于他这样的,怕就是景浩界人人得而诛之的幕后大boss。
天魔童子每每想到这里,都极其想笑,却无论怎么样也笑不出来。
他不过就是想回家而已,怎么就将自己推上了这样的一条路?
如果说他灭世惹祸,可他后来不是也出力相助景浩界天道重塑世界了吗?哪怕景浩界世界本源因此损耗过半有余,但他也算是将功赎罪了啊,这都不可以吗?
天魔童子目光紧紧地盯着下方的景浩界,更透过景浩界天道自发生出的无形屏障看到景浩界中万竹城里对坐的左天行和净涪。他本就暗沉暗沉的双眼眼底凝聚着的黑暗骤然翻滚,一片片浓重至极的阴霾自眼底最深处溢出,瞬息间铺展开,要将这一整个眼球吞没。
这是天魔童子压制已久的心魔。
如果让这浓重的心魔污染侵蚀天魔童子的灵台,天魔童子必将真正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别说想要回家,就连想要自救都没有办法。
天魔童子这浓重污浊至极的心魔,正是当年他求上准提圣人却被准提圣人沉默拒绝的关键原因。
心魔爆发得无声无息,天魔童子座下黑色的莲台上上扬的莲瓣无风自动,贪婪地吞食着天魔童子周围溢出的心魔气息。坐于天魔童子身侧不远处的其他天魔童子察觉到天魔童子莲台的异动,齐齐睁开眼来,饶有兴致地观望着事态的发展。
就在天魔童子即将沉沦的千钧一发之际,天魔童子身上陡然升起一道墨黑污浊的气息。这道气息不过在天魔童子身上一转,天魔童子身上爆发的心魔顿时被压制了下去,就连他座下的黑色莲台也仿似遭遇重创,无风自动的莲瓣顿时萎顿了下去,软软地垂落在莲台周遭。
天魔童子却丝毫不心痛,他睁开眼来,暗沉暗沉的目光先往周围转了一圈,见盯着他看得津津有味的天魔童子们都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这才垂落目光,定定地望着萎顿到黯淡的黑色莲台。
黑色莲台似乎察觉到了天魔童子的视线,更品味出天魔童子目光里的不善,顿时抖了抖无力的莲瓣,重新笔挺地支立在莲台上。
他座下莲台虽然能被他驾驭使用,但莲台真真正正的主人,是这他化自在天外天上的无上主宰他化大自在天魔主,不是他。
天魔童子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哪怕他对这无时不刻不在觊觎着他要将他吞吃入腹的莲台再如何不耐再如何不快和厌恶,也绝对不能随便出手。
天魔童子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垂落在身侧的手紧握了又松开,松开又紧握,几度反复之后,天魔童子再度睁开眼来,眼睛里的阴翳已经全数沉入了眼底。
他不再看座下莲台,身体微微前倾,望落下方的景浩界中,无视此间一切阻隔,望定那两个仍分坐在屋檐左右两侧的净涪和左天行。
景浩界中,原本随意坐在屋檐另一侧悠悠然看着远方夜色的净涪忽然心头一动,也顾不上旁边的左天行,抬起头来,迎上那一道自天外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和能够清楚看见左天行和净涪的天魔童子不同,净涪虽然能不偏不倚的迎上了那一道视线,可他的眼中,除了这一片点缀着寒星的夜空之外,什么都没有。
毫无疑问,在这一场目光对峙中,净涪处于绝对的下风。可即便如此,净涪也仍旧一动不动地直视那一道视线,不后退不避让。
左天行察觉到净涪的状况有异,往口中猛灌烈酒的动作一顿。他随手将酒罐往旁边一放,看也不看净涪,却也直直地抬头,望入上方寒凉漆黑的夜幕。
寒夜里,天空显得格外的高远。然而左天行仍是一动不动地直直望入天空,他隐隐有感,这一日,不对,是这一夜,一直令他摸不清头脑的当年真相将在他面前掀开一角,让他能够窥见其中的一鳞半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