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的寺庙,耳边还能听见下方山寺各处响起的或规律或急促又或是悠然的脚步声,间中还有沙弥、比丘乃至大和尚们的说话谈笑声。
天静寺外更远处,隐隐可见一步一叩拜的朝圣者们。
他们的衣着或许肮脏得狼狈,但他们眼睛里的光却足以照亮整一个世界。
这是他们天静寺,这些大和尚、比丘、沙弥是他们天静寺的弟子,这些凡俗僧侣是他们天静寺辜负耽误的□□......
天静寺处境将变,倘若他们这些长辈不站起来,不为他们谋算,这些依附在天静寺羽翼下的众生该何去何从?!
总该有人去将那倾颓的天穹再撑起来。
许久之后,圆微转过身来,定定看着清见大和尚,忽然大礼向他拜了下去,道:“天静寺日后处境会前所未有的艰难。此中缘由,泰半在老僧身上。主持,日后若有差遣,且直接开口。老僧便是拼尽了这一身神魂,也必不负主持重托。”
多年以前被他搁置在一侧的责任也是时候再背负起来了。
见着圆微的动作,听着圆微的话语,清见大和尚倒抽了一口凉气,立时便要往旁边闪身避开圆微的大礼,但他的身形晃了晃,最后却还是在原地站定,受了圆微的这一个大礼。
为了天静寺,这一礼他该受。为了圆微自己,这一礼他也该受。
正正受了这么一礼之后,清见大和尚往前一步,伸手托起圆微,再是深呼吸一口气,正色回道:“法师所言,我记下了。待来日需要时,我必不与法师客气。”
圆微见清见大和尚应了,才愿意顺着他的动作站起身来,脸色也终于放缓了几分。
天静寺日后百年乃至千年内的日子不好过,甚至可以说得上艰难,所有有眼力见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可不是么?内有一个搞风雨的恒真僧人,外有正在崛起的妙音寺,左有同样虎视眈眈想要分上一杯羹的妙潭、妙定五分寺,右还有一个非友非敌就想要立定脚跟的静檀寺......
这样的局面,看着就让人头疼不已。但即便头疼欲裂,他们也需要去面对。倘若就连他们都束手认输的话,他们天静寺就更难有希望。更何况他们天静寺也不就是毫无还手之力。
天静寺立足景浩界万万年,这么长的时间里积蓄下来的底蕴,足以支撑天静寺走过未来的那一段艰难日子。而且极乐净土那边,还有着为数不少的祖师不是?便是祖师们行动处处受碍,也必能够保住他们天静寺的根底,以给未来天静寺弟子们留下东山再起的本钱。
当然,这些都是清见大和尚和圆微等人所能预料到的天静寺最坏情况下的应对方式而已。
他们天静寺气数未绝,未必就会落到那种境地去。
他们这些师兄弟可也不是泥掐的!
清见大和尚和圆微对视一眼,各自合十弯腰一礼,却是再无二话,一人转身拾步下了台阶,一人返身走入了舍利塔中。
这两人的脚步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缓慢,但却也有一模一样的坚定和坦然。
倘若可以,谁不希望自己能够安闲悠然地静修,不为俗世诸事挂累,不因案牍劳碌,清晨伴着晨曦苏醒,在晨风钟声中完成早课,纯纯粹粹地礼佛敬佛,一日清修之后,还在晚风鼓声中结束晚课,夜来挑灯抄经,然后在星光月色中安然睡去。闲来无事,可随意逗逗弟子,不必担心这番‘厚爱’会令这个那个弟子有什么想法。兴致来了,也可踏月寻友,不用考虑这些‘突兀’的亲近会给这个那个人留下什么痕迹,又会引来谁谁谁的猜忌......
倘若可以,谁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呢?
清见大和尚曾经无数次很羡慕静和寺的清泉大和尚。他羡慕他可以守着一座山寺、一座山林、两个弟子、一口灵泉安闲悠然地过日子。
清净安平,远离尘世,没有那些日复一日递上来的烦不胜烦的琐事杂物......
大家都是一寺主持,凭什么清泉他就过得那么清闲,他却是日夜劳碌,没个空闲?
但短暂的羡慕过后,清见大和尚就平静下来了。
因为,他是天静寺的主持。
他以及圆微,他们是天静寺的主持。他们执掌着天静寺,也担负着天静寺。这天静寺一大家业,这天静寺里的一大家子,这些如恒河沙数般不可计量的依附在天静寺羽翼下凡俗□□、居士和信众,都是他们的责任。
作者有话要说:嗯,更新。
关于天静寺的这些大和尚们,我觉得他们其实还算是合格的。哪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