涪转过来的带着询问的目光,他也无话,很干脆就点头应了净涪。
得了主人家的同意,净涪便也郑重走到佛案前,细看这个被供奉在佛前的木盒。这个木盒显见是特别定制的,式样和一般的木盒不同。
它的底部足够宽敞,却因为只有掌高,所以虽占了面积,却不显笨重,且因为制作者的用心,这个木盒不显眼处俱有七宝浮刻,不奢华但庄重。
净涪看得两眼,便伸手打开了木盒。
但见木盒里内垫黄巾,而黄巾之上,则呈田字形状摆放了四部佛经。
全都是《佛说阿弥陀经》。
可虽然这四部经文都是《佛说阿弥陀经》,且看封面上的笔迹便知同出一人手笔,但净涪即便只看了一眼,却也能看出这四部《佛说阿弥陀经》的不同。
这不同,不在用心。
抄经的人抄经的时候用心都是一样的郑重认真。
这不同,在于经中透出的佛意。
显见抄经的人在誊抄这四部《佛说阿弥陀经》的时候俱都有所体悟,且亦将这体悟留在了这些《佛说阿弥陀经》中。因他誊抄的时候体悟每有不同,便也就造就了这四部相同又不同的《佛说阿弥陀经》。
若非这四部《佛说阿弥陀经》上留下的四种不同体悟仅是普通,不甚稀奇,那誊抄这四部《佛说阿弥陀经》的沙弥必也能在诸沙弥中占有一席之地。
或许还不能和净音、净栋等人比肩,但也仅是稍逊一筹而已。
识海中,仔细看着这四部《佛说阿弥陀经》的佛身,却没有惋叹,而是含笑合掌,低唱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这位沙弥笨而不拙,实也不需要他惋叹。
净涪本尊看着这四部整齐干净的《佛说阿弥陀经》,脸『色』不动,却转过身去,在堂屋中转得两眼。
刘乐安原本有些好奇,但见净涪目光转过一圈,最后停在了角落处备下给他们净手的清水处。
刘乐安心有所感,见得净涪果然去那角落处就着清水净过手,也不由得在心底赞了一声。
刘乐安一生在仕途中颠沛,家中又素来敬佛崇佛,如何不知道自家小孙子比起外人来其实是真的有所不足,且差距不在其他,而在其智。
他们刘家也正是因为知道,才愿意将他送入静宇寺,出家当一个小沙弥。
佛寺礼佛参佛最重一个诚字,他们家小孙子虽智商上有些不足,但心却至真至诚,正合了佛寺修持的关要,或许能有所得。
不过刘家这希冀的有所得,非必得要求他在修行上有所成就,要求他修持到什么境界,而是希望他能在佛理上有所领悟,增长智慧。便是智慧不得增长,在静宇寺那处清净地,他也应该能安安稳稳地生活。
故而刘家众人愿意将这个孩子送出刘家,非为嫌弃,而是出于爱重。
因他们爱重孩子,故而也希望旁人能够正眼看待这个孩子。
不强求旁人如何另眼相待,但也该是尊重。
现如今,净涪就做到了这一点。
刘乐安不在乎净涪敬重尊重的是摆放在木盒里的佛经还是誊抄佛经的那个孩子,他只在乎这时候净涪的态度。
净涪能感知到侧旁刘乐安在这刹那间的心『潮』涌动,但他也没多放在心上,而是专注于他手上的那一本佛经。
他一手托着佛经经册,一手抬起,捻住佛经封页。而就在这个刹那,两缕金『色』佛光自他眼底升起,须臾间给他的瞳孔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饶是刘乐安就站在一旁,目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站在佛案前的净涪,也始终没有发现,此时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和前一刻站在那里的那个人已经大不相同。
他只看着净涪抬手,捻起了封面。
净涪佛身缓慢而认真地一页页翻过书页,半响后,手指停在了一处纸页上。
这时候,刘乐安才发现,那处纸页的中间,有一张空白的巴掌大小的贝叶。
这一盒佛经虽都是刘乐安小孙子请人送回来的,但因为他今早才从外头回来,还没有碰触过这个木盒。而作为家主的刘乐安既然没回来,那整个刘家的人也不会敢去打开这个木盒。所以也没有谁知道,这木盒里的这一部佛经,竟混入了这么一张贝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