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涪始终没有表态。
五『色』鹿看得谢景瑜一眼,又偷偷地看了看净涪,正对上净涪随意瞥下的目光。
它猛地垂头,再不敢作声。
谢景瑜见得,也立时闭紧了嘴巴。
一行人彻底安静了下来。
但和净涪与平常一般无二的平静比起来,五『色』鹿和谢景瑜倒是明显更忐忑。可他们不敢再说什么做什么,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净涪身后。
净涪带着他们转过长廊、门户,去往昨日他与清怀大和尚、净乐小沙弥见面的那个花厅。
而这会儿,清怀大和尚也正领着净乐沙弥等在那里。
陪着他们一道的,除了谢老太爷之外,还有今日休沐的谢四郎谢嘉本。
清怀大和尚正与谢老太爷和谢嘉本闲话,忽然停住话头,笑望着花厅的门户。
净乐沙弥见状,也满怀欢喜地往门边望去。
果然没让他等多久,净涪并自外间跨步走了进来。
跟随在他身后的,自是心下忐忑却在见到此间众人后立时摆出平静模样来的五『色』鹿和谢景瑜。
见得净涪进来,花厅里坐着的一众人等都站起身来,与净涪见礼。
净涪自也一一还礼。
便连五『色』鹿和谢景瑜也没拖沓,规规矩矩地和各人见礼。
落座的时候,谢老太爷和谢嘉本目光在谢景瑜身上转过一圈,心头俱各一叹。
他们两人都是宦海沉浮的人物,虽然不能说是炼就了一双利眼,但要仔细看一个人,还是能看出点什么来的。
正如此时,仔细见过谢景瑜的他们心中就已经明白了。自此以后,谢景瑜真的就只是谢景瑜,与他们谢家不会有太多的牵扯了。
事实上,他们想的还不妥当。
谢景瑜确实是从心底彻底放开了谢家,但到底,他与谢家之间的因果还没有斩断。从因果上算来,他还是谢家的谢景瑜。
但此时,谢家老太爷、谢嘉本乃至谢家和谢景瑜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重点。真正的重点,是清怀大和尚需要与净涪确认的事情。
不过这会儿,清怀大和尚也不急。
他只和净涪闲话。
就像是他与寺里的其他师兄弟叙在一起闲话的时候一样,说说修行,说说弟子,说说功课。
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兴致尽了便转移话题。
哪怕他们两人中根本就只有清怀大和尚一个人说话,净涪只是听着,偶尔点头,偶尔摇头,又偶尔细想,清怀大和尚自己也能说得高兴,说得欲罢不能。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这花厅里的气氛好得让谢景瑜和五『色』鹿暂时缓了口气,脸上也带上了笑意。
到得后来,谢景瑜甚至还和净乐沙弥低声说起话来了。
如此天南地北地聊过之后,清怀大和尚忽然敛了脸上的笑意,郑重地问净涪道:“说起来,比丘也在这吴国好一段时日了,你可知道近日里这吴国朝廷内外发生的事情?”
听得清怀大和尚这话,谢老太爷和谢嘉本对视了一眼,就又各自收回目光,只捧着手中茶盏,低眉静坐,全不多话。
倒是谢景瑜,他心头一突,停下与净乐沙弥的话头,抬头望向前方的净涪与清怀大和尚。
净乐沙弥其实也猜到这里头有谢景瑜的关系,见他这般情状,也没硬拉着谢景瑜说话,而是和他一道,也抬头望向了前方。
但他却还是安抚地低声说道:“没事的,你且看着吧。”
谢景瑜感激地看了净乐沙弥一眼。
虽然在净涪和清怀大和尚天南地北地闲聊的时候他也在和净乐沙弥说话,但他也是有始终注意着净涪和清怀大和尚那边的,所以他自然也知道清怀与净乐的来历。
吴国皇寺的大和尚和沙弥,可是很早之前谢景瑜见都见不到的人物。在吴国这片地界上,清怀大和尚和净乐沙弥他们的话比吴国国君孙昌的怕还要管用。
五『色』鹿倒是没有谢景瑜那般忧心,在它看来,这世上还真少有事能为难得了净涪的。
它甚至知道,在净涪收下谢景瑜,应下谢景瑜请求的时候,他就已经料想到了今日,也早已有了准备。
五『色』鹿不担心这个,它担心的是自己该怎么向净涪认错才能让净涪原谅它。
这花厅里的众生相净涪和清怀大和尚都知道,但他们谁都没在意。清怀大和尚仍只定定注视着净涪,净涪也只迎着清怀大和尚的目光,然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