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子他爹娘的哽咽和低语声就没断过。
便是一整个王家,也少有人能够安安稳稳地睡着。
然而第二天,对所有人来说,又都是新的一天。
这一日,净涪都只留在祖祠侧旁的厢房里,整理着昨夜里手上誊抄的经文,没在意外间来来往往的热闹。
王二家的净封也是一般,只拿着昨日里从净涪手上拿到的那一整叠纸张慢慢翻看,完全不受打扰。但和净涪不一样,他的侧旁还坐了一个王球子。
那是今日清晨他做早课之前王二压着时间送过来的。
净封没拒绝,将王球子留了下来。
王球子这会儿还在跟净封学认字,对净封这里也都是熟悉了的,这会儿也很习惯地坐在案桌后头拿着纸张一页页地翻。
他虽没有读出声来,却是实打实的在温习功课。
偶尔从书纸中抽出神来的时候,净封都会往王球子那边瞥一眼,也不是看他的功课,而是在考究他。
可哪怕净封承认这小孩儿真是个可造之材,也没看出来他哪里入了净涪的眼,让他如此看重?
净封纠结了一日之后,才将这种种疑问全都抛开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法,就是那么的不可理喻。他便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找到答案,只是自寻烦恼而已。更何况这件事与他本无关系,他为此耿耿于怀,是为的什么?又是想要做什么?
如此两个简单的问题,将净封从那一整日的纠结中拉了出来。
他看着被王二带回去的王球子的背影,合掌低头,唱了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唱完一声佛号之后,净封转身就关了门。
他在烛火前坐定,也不去看那一叠厚厚的书纸了,只微垂了眼,双手拿定佛珠,一下一下地慢慢拨动。
“啪嗒,啪嗒,啪嗒”
净涪知道净封这一夜的自省,他往净封屋舍里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识海里,佛身此时也刚出了定境,他看了净封一眼,笑道:‘他算不错了,不是?’
魔身淡淡地应了一声,对他不甚感兴趣。
佛身也不在意,他看了本尊一眼,问道:‘明日提笔的话,是要留《佛说阿弥陀经》?’
魔身听得,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道:‘不然,《地藏王菩萨本愿功德经》?’
在人家祖祠留《地藏王菩萨本愿功德经》,说其实还是说得过去的,但《地藏王菩萨本愿功德经》有点长
净涪本尊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句:‘你来写?’
魔身立时闭了闭眼,一副没有听见的模样。
佛身笑了笑,劝道:‘那还是《佛说阿弥陀经》好了。’
至此,净涪三身达成了共识。
第二日卯时中,也不等人来请,净涪就自己拉了门出去。
他这屋舍原就在王家祖祠里,这会儿出来,直接就是王家祖祠。
屋外早早的就有人等着了,是王大石。
王大石见得他出来,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迎上来合掌和他见礼:“净涪师父。”
净涪点了点头,也合掌还礼。
王大石也不多话,只问过净涪之后,就带了他去一旁等着。
那里,净封和王球子也已经在等着了。
净封见得净涪过来,合掌与他见礼,“师兄。”
净涪还礼,还与来和他见礼的王球子还了一礼,才在位置上坐了。
坐定之后,他先打量了几眼王球子。
王球子今日是穿的新衣,他见净涪看他,也挨到了净涪侧旁,拉着衣袖让他看:“哥哥,哥哥,你看,新衣裳呢。”
净涪笑着点头,也只听他说话,并不问他为什么今日里见人都拜的合手礼。
与他和净封见礼用合手礼也就罢了,竟连刚才见了他祖父,这王球子可用的也是合手礼。
他边听着王球子说话,边将目光瞥向了净封。
净封也只是笑笑,没说话。
坐了一会儿,王大石就来请了。
净涪跟着他去。
稍等了一会儿后,告祭过祖宗,又与祖祠里的族人讲过话后,王二就亲来这边请净涪。
净涪合手放在胸前,跟在王二身后第一次踏入了他们王家的祖祠。
王家的祖祠里,王家一众族人都已经久等了,这会儿见得王二领着净涪进来,哪怕明知规矩不允许,也还是探着头极力往净涪这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