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淡。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曾家这三口人才勉强平复了心情,还各自在他们的蒲团上坐下。不过这个时候,曾大壮自然而然地就接过了和净涪佛身的对话。
他跟净涪佛身道谢,“多谢小师父大恩,救了我们一家三口,大壮没齿难忘。”
曾大壮虽然纯真痴傻了二十余年,但他不是真的对往事一无记忆。恰恰相反,他其实都记得,还记得很清楚,不过是脑子不清醒,一直没反应过来而已。
就像这“没齿难忘”一个词,他也是在跟着他父亲来回奔走的时候在某个地方听人说起的,这不就用上了么?
净涪佛身笑着摇摇头。
曾大壮有些不明白,直到净涪佛身取出那一片空白的贝叶向他示意,他才算是有些明白了。
曾老头和曾老婆子在一旁看着听着,很有些目瞪口呆。
他们想过自己的儿子恢复过来会是个什么样子,想了很多遍了,几乎每一日每一年都想过。有时候想得好一些,有时候想得差一点,不怎么统一。
他们两夫『妇』有时候也会为了这样的事情怄气吵架,可有一点,是他们两人都始终坚持的。
不论他们的儿子恢复了会是个什么样子,聪明的笨的,又或者是这一辈子都都这样过来了,大壮也是他们的儿子。只要他们还活着一日,就养着他一日。
但哪怕是他们想象的他们孩子最好的模样,也没有这样好的。
曾大壮好转后的情况好到出乎他们的预料,好到让他们惊悚,但曾老头和曾老婆子还是那一对父母,再怎么样也不会害怕怀疑他们自己的儿子。这会儿见得曾大壮和年轻僧人说话,他们也就挺直了背,格外骄傲地在一旁听着。
净涪佛身眼角余光瞥过这一对夫『妇』,眼底浅浅地浮起了一丝笑意,便连唇边那自然而然上扬的弧度也小小地扩大了一分。
曾大壮也见到了他们父母的这个变化,脸皮绷了又绷,才算是稳住了他那将要咧开的嘴角,但他还是挺直了背梁,声音也更加洪亮有力了点。
“小师父,”这声音,震得长街旁边渐渐多起来的行人也都往这边看了一眼,但曾大壮自己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还用那样洪亮有力的声音跟净涪佛身说话道,“你这段时间还有什么安排吗?”
净涪佛身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旁边的行人循着曾大壮的声音望来,却先看到了曾大壮面前的净涪佛身,他们不自觉地就放慢了脚步。
如果不是曾大壮一家子就坐在那年轻僧人面前,正和年轻僧人说着话,他们知道这位年轻僧人这会儿是有事在忙,他们是必定要跟他见一礼的。
尤其是住在这附近听过昨日晚上和今日早上这两场木鱼声的人家。
曾大壮注意到了旁边行人的目光,不过他没转眼去望,还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僧人,他的恩人。
事实上,如果仔细看的话,旁人是能发现他脸上那些许失望和无措的。
因为他是真没想到,他会在净涪佛身这里得到个这么个答案。
如果他的恩人有别的安排,他还能将他们一家子原本的打算说出来吗?哪怕是因为他们想要道谢?
不单单是曾大壮沉默了下来,就连旁边的曾老头和曾老婆子也是一时无言。
半响之后,还是曾大壮开了口,“小师父,时间很赶吗?”
饶是曾大壮终于开口说话,问的还是这么一个问题,但净涪佛身还是能听出他话里纯粹的期盼。
净涪佛身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一家子的想法,也知道曾家这三口人请他,并不是想要跟他们村里的人证明些什么,也不是想要用他来镇压他们村里必定会传出的闲言碎语,而是真的就只是为了谢他而已。
净涪佛身一个转念,就摇了头。
为曾大壮疏导他的头脑,其实真不如何花费他的力气,而且认真说起来,哪怕曾家一家子都觉得他的这次救助就是救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命,是救了他们这一支的香火传承,对他们家有大恩,别说是先前的那一根麻绳子,就是从他们身上拿走再多的东西都是值得。
可是净涪佛身却明白,不够的。
他的这一次出手,其实还真的抵不上那一片贝叶。
既然这样,倒还不如做得更多一点。
曾大壮见得净涪佛身点头,来不及想其他,期期艾艾地问道:“既然不怎么急,小师父不如请到我家吃一顿便饭,也算是让我们谢一谢你?”
净涪佛身笑,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