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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四儿还记得那一日。
认真说起来, 那日子其实还算是平常, 陈四儿还是收拾整齐, 坐在小书房里被人引着习字。
那会儿天气很好, 陈四儿看着外面的广阔天空,心里还想着什么时候央求母亲放他好好玩一玩。
就为了这一点分神, 他还被教他习字的大兄似模似样地打了一下手掌。
是的, 陈四儿他上头还有兄长。
不过不是同父同母的, 是堂兄弟。
那会儿陈四儿还是有些委屈的, 可这会儿回想起过去, 那一点小委屈, 早成了酸涩苦痛了。
陈四儿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开始变化, 话头也在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
净涪佛身没有催促他,只在一旁等待着。空闲的时间若是长了一点,他也就在心底默默盘算起其他。
到底这些事情曾在陈四儿心头上翻来覆去地回想琢磨过, 这会儿再提起来, 他也不算是很失态。
陈四儿很快就醒过神来,他跟净涪佛身道过歉,才继续他先前的话语。
“巳时末近午时(将近上午11点)的时候,忽然就有人来报, 说家中高祖母、祖父、祖母连同着家里稍微有了点年纪的长者忽然间全数昏『迷』不醒”
那时候, 听到回报的陈四儿还不知道情况的严重『性』, 可即便如此, 他也还清楚地记得当时两位兄长惊惶茫然的脸
那之后, 就是一片兵荒马『乱』。
更叫人不能接受的是,家里想尽办法从各处延请过来的大夫们才刚刚诊断过,开出『药』方没多久,都没来得及将汤『药』给几位长辈喂食进去,那几位只是昏『迷』,并没有其他什么异状的陈家长辈就
一个接一个的,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里,全部都没了气息。
在陈四儿记忆的那些日子里,整个世界仿佛都是一片无尽的白,以及悲戚凄凉的哀乐。
而这样一个叫人无法接受的事实,在那个时候,不过只是一个开始。
那时候的陈四儿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才刚刚撤下的大阵仗在某一日又重新摆了起来。
直到陈四儿年岁渐长,慢慢地了解过去,他才知道,原来他们家这些长辈的丧事才刚刚告一个段落,就有人从陈家老宅那边长途跋涉而来,披着孝服敲响了他家同样还挂着白的大门。
陈家老宅那边厢,凡是他陈氏一族血脉,凡是年岁较长的长者,有一个算一个,都在那一日里,同样昏『迷』了过去。
而同样的,也还是在京中陈家那往亲近的各方送出丧报的那一日,或者说干脆就是他们陈家长辈断去最后一口气的那一刻,也一样地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
与京中陈家一样,陈家老宅那边,也是一日挂丧。
相对比起来,陈家老宅那边,比起京中陈家而言,又更凄凉悲恸得多。
因为他们陈氏一脉大半族人,都在陈家老宅这边生活着。尤其是上了年纪的族人,更是轻易不会离开陈家老宅所在的地界。
毕竟老的一辈,更不愿意离开他们出生、成长的那一片土地。
到最后,他们也真的就在那一片土地上睡了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话说到这里,陈四儿的脸上还『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笑容,可那笑容里到底有几分悲凉,净涪佛身作为一个外人,并没有太深的感受。
但即便如此,净涪佛身也还是垂着眼睑,合掌低唱了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这一声佛号声惊醒了陈四儿,却仿佛抚慰了这一片黑暗空间里被惊醒的亡魂。
这间屋舍里,连空气仿佛都和暖了几分。
陈四儿抬头看了看净涪佛身,又看看侧旁同样满脸悲恸的陈五儿,一整脸『色』,继续与净涪佛身将陈家的那些事情说道个明白。
那短短十来年的年月里,陈家祖坟里立起了一座又一座的土堆。而不论是陈家祖宅,还是京中陈家,他们的屋舍都一日日空『荡』起来。
开始的时候,昏『迷』的只是稍微年长一点的长辈,可到得后来,渐渐的连身体比较虚弱的族人也都出现了问题。
他们的情况,还是和先前逝去的那些陈家人一样,先是无故的昏『迷』,在昏『迷』上一天之后,就会断去最后的那一口气。
陈家开始还薄有家底,旁人看着眼红,到底因为种种原因不敢妄动。便是后来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