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一个苦笑,夸张地连连摇头,叹道:“师父大才,不愧是妙音寺里出来的比丘僧,小老头我今日和净涪师父这一叙,真是获益匪浅,获益匪浅啊”
似乎光说话还不够,石老爷还特意离座,站到净涪佛身身前不远处的位置,合掌向着净涪佛身深深地拜了一拜。
说是告饶也好,说是认输也罢,总之,石老爷这一回也是真的退了一步。
净涪佛身抬手扶起石老爷,相当诚实谦虚地道:“哪里哪里,不过是多翻阅了几步经典而已。倒是檀越你见识非凡,既然对这些大家旧事如此了解,也实在是难得。”
说罢,净涪佛身还叹道:“檀越有这一份见识,能以此指引石家前行,又何愁石家不能昌盛繁荣?”
石老爷听得最后的那半句话是真的心头生疼,但净涪是什么人,真能轻易被石老爷吃定了去?
石老爷怏怏一阵,才打点起精神,跟净涪佛身叹道:“这些打架旧事我是熟知,也确实能教导于一众晚辈,但可惜”
可惜知道归知道,真正能够从这些大家旧事里汲取出经验,并拿这些经验来指引他们前行的,十不全一。不不不,一百个人里头能出一两个就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净涪佛身也是摇头着叹了一声,保持着沉默。
石老爷看了看净涪佛身脸『色』,心中念头电转,然后在顷刻间拿定一个主意。
他低垂下眼睑,放松身体,甚至连肩膀都垮了下去,做出一副失落、无奈的样子。
与此同时,更有低到近乎不可耳闻的声音传出,无可奈何地散入空气中。
“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净涪佛身垂眸合掌,低唱了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仅只是一声佛号,却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其实如果净涪佛身的闭口禅没有破去,他这时候连这声佛唱都不用说,只摆出一个动作来就已经足够了。
不得不说,在这一个瞬息间,净涪佛身都要怀念起了他修持闭口禅的那些年了。
但这样的杂念尚且没有成形,就被净涪佛身自己打散了去。
这一场没有锋芒的暗斗,看得旁边的石少爷都是异彩连连。
然而,不说净涪佛身,便连他父亲石老爷都无暇分·身来关注他。
石老爷败下阵去,眼睑一垂,“不说长久昌盛,只是五代十代的,也不行吗?”
要保石家五代十代繁荣昌盛,以净涪佛身的能力来说,其实还真不算是一个问题。可净涪佛身却不能应,现如今景浩界都是个什么状况,净涪佛身可真是比现今景浩界上的所有人都要清楚——那真的是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在这样的局势下,面对着那几乎可以预见的未来,净涪佛身连他们自己的周全都没有把握,哪里真能应他石家这个请求?
别到时候没能顺利了却得了他们之间这一段因《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贝叶而来的因果,反而还在因果纠缠之下被困得死死的。
净涪佛身不想挖坑坑了他自己,但这里头的缘由,他也确实是需要跟石老爷说清楚。
这是一个交代,或许还能算是一个提醒。
他也无奈地笑了起来,“别人可能不会太清楚,可作为石家家主,檀越你应该是知道的。”
知道?知道什么?
石老爷抬眼望定净涪佛身,原本松松垮垮地摊出一个无奈、无力姿态来的肩、背也都已经挺得笔直,而在这笔直笔直的肩、背支撑下,哪怕石老爷身体已经开始发福,也依旧还是叫人眼前一亮。
净涪佛身却没看他,他放开了目光,望向客厅外间浩渺宽广的天穹,脸『色』间透出几分悲悯。
“当今天下,各处农地减收,人心混『乱』,礼乐渐崩”
石老爷脸『色』格外肃穆,旁边的石少爷也已经完全听愣了。
“这是”净涪佛身又一次抬起双手,在胸前竖合成掌,“天地大劫将临的征兆。”
石老爷哑口无言。
哪怕净涪佛身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也似乎没有再想说的意思,但石老爷也已经明白地领悟了面前这个年轻比丘话语间未尽的意思。
天地大劫降临,世人能得保存自身已经是艰难,他若还真要保石家五代十代地繁荣昌盛,那才是傻。
石老爷有心想不信。可哪怕他自己也知道,净涪这个比丘僧还真没有诳他。
他说的都是事实。
石老爷这一次没有瘫坐在椅子上,他肩背挺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