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涪本尊这才又将目光挪开了。
净涪佛身心里早猜到会有这么一出,是以纵然他根本就没看到后头这一幕,脱出定境之后的他脸上还是显出了两分放松的神『色』。
杨元觉和安元和根本就在他的左近,如今他这一动,两人也就都看见了。
杨元觉打量过他几眼,笑问道:“怎地心情这样好?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吗?”
“好事算不上,”净涪佛身笑着摇头,“就是以后丢开了很多杂事而已。”
杨元觉会意,“这是找到苦力了?”
净涪佛身笑着颌首。
杨元觉拱手似模似样地作揖,摆出一副道喜的模样,“恭喜啊”
至于净涪佛身找到的苦力是谁,日后又将忙成个什么模样,杨元觉便是不问,也猜到了。他贺过净涪佛身之后,又装腔作势地演了一回,“说来,被你拉来的那个劳工以后日子可就难熬了”
可不就是难熬么?不论景浩界与无执童子之间的这一场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局面,日后都是可以想见的忙碌。
杨元觉“啧啧啧”叹了几声,竟颇有些同情那人的意味。
安元和看了看他们两人,“死道友不死贫道,净涪能从这些琐事上稍稍挣脱出来就好,别的可就管不上了。倒是元觉,你要真是同情他,不如等事情完结之后”你留下来?
安元和的话还没有说完,杨元觉脸『色』一整,便已经将那些堪堪浮到面上的肤浅同情与谴责给全数抹尽了。
他甚至端正了脸皮跟净涪佛身说道,“你这回做得实在再正确不过了。景浩界这番大『乱』,等这场大『乱』扛过去就是大治,最起码也是平顺。从大『乱』到平顺局面,需要的可不就是收拾烂摊子的苦工么?这些苦工没甚”
杨元觉苦口婆心语重心长,自觉自己此刻简直光芒万丈,可偏旁边的安元和就是要跟他捣『乱』,又在旁边泼冷水也似地道了一句。
“苦工怎么就没什么了?收拾景浩界残局固然是一场苦工,既劳累又心烦,但它有功德啊。”
功德。
这两个字砸在杨元觉脑袋上,硬生生将杨元觉砸得眼睛都冒出星星来了。尤其是当他放长视线,看见净涪佛身亮光光的圆秃脑门,更是激得杨元觉眼前白灿灿的一片,只有光不见物。
安元和却还没有放过杨元觉,在一旁滔滔不绝地道,“净涪现下是佛门的比丘,不是”
他将话含糊揭过。
这事情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要真正地宣之于口,却还是不行的。
“佛门比丘修行,功德是一大助力。尤其是净涪的金身,更是需要功德相助。”
净涪那尊金身佛陀可还是一个虚淡的影子,根本说不上圆满充实,确实很需要功德。而恰好,如果景浩界能够脱出这次大劫,乃至是过渡出来,那就是实打实的一场大功德。
当然,也不是说净涪修行就必得靠功德,只是若有功德在身,路能够走得更平顺一点而已。尤其是净涪似乎走的佛魔双·修,前路几乎无可借鉴,只得靠他自己一步步趟出来。而这样的话,功德就很重要了。
毕竟有大功德在身,便是净涪的修行一时出了什么岔子,也能在大功德的庇护下寻得些转圜之机,不致真就万劫不复。
他的话没有说尽,但意思却是到了。
杨元觉缓过神来后,也是顾不上其他,连连点头。
“是了,是我一时想岔了。”
光想着脱出诸般琐事的樊笼,竟没有想到其他。
净涪他可比不得以往了。以往时候,他就是一个魔修。魔修诶,不作天作地,不整天冒头就很好了,别人恨不得他避远了去。但现在,现在净涪是个比丘啊
比丘
对上两位至交好友的目光,净涪佛身却笑,他道:“只需把住关窍就行,至于其他的,自然还会有人顶上的。”
安元和欲言又止。
净涪佛身摇头,“佛修不比剑修,剑修讲究一往无前舍我其谁,佛修却不是这样的。”
安元和听得净涪佛身这般说,沉默着打量了净涪佛身半响,忽然转过头去,望向杨元觉,求证般地问道:“这个他是这样子的?”
杨元觉抬手掩眼,却是很利索很直接地点头。
没错,他就是这个样子的。
但说话的时候,杨元觉却相当公道。
“毕竟是佛修嘛。”
安元和也明白了,他点点头,“这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