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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景浩界上发生的事情,真就从来只有净涪佛身他不过问的, 没有他不知道的。现下他这么询问这位秦姓夫人, 更多是因为出于尊重。
尊重这位毅然决然趟上这条路, 也似乎要一直这样坚持着走下去的夫人而已。
这中间的关窍秦姓夫人或许不太明白,但依然能够体会得到。
她笑了一下,笑容是难得的放松。
笑过之后, 这位光着脑门的夫人神『色』就慢慢沉了下去,回忆那些或喜或悲, 或怒或恨的过往。随着那些回忆被翻起, 饶是这位秦姓夫人, 脸『色』也是一时阴一时晴的变幻不断。
净涪佛身盘膝坐在蒲团上, 垂眸静坐,完全没有催促的意思。
倒是跟随在秦姓夫人身边的那个仆『妇』, 哪怕守在秦姓夫人身后, 也时不时忧心地看向秦姓夫人,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劝阻。不过也许她也是知道自家这位姑娘『性』情的,哪怕再是担忧,也终究没有说什么。
秦姓夫人自己入神了半日之后,才终于从那种愣怔状态中脱了出来。
回神的第一时间,这位夫人下意识地就望向了净涪佛身,想要跟净涪佛身赔礼。
——毕竟一言不发就将一位比丘晾在一边半日,实在是太失礼了。更何况净涪佛身还是可能指引她走上参佛之路的领路人, 等同于师父一样的存在
谁料她才刚刚抬头, 就正正望见那边端坐的净涪佛身也在慢慢地掀起眼皮, 像是刚刚才回神一样的。
秦姓夫人不由得一愣。
净涪佛身看看她,唤了一声:“女檀越?”
“是。”秦姓夫人急急应了一声。
净涪佛身又道:“说说你的事情吧。”
秦姓夫人一时没心思再多想其他,真就简单应了一声,跟净涪佛身说起她自己的事情。
“『妇』人娘家姓秦,原本是这附近山郊一户富农,以耕读传家,虽然家中不算富贵,但因为家中几代经营一家书塾,所以在这邻近也很有些名望。我父少年时得中童生,年轻时中了秀才,及至中年时候,侥幸得中举人我是我父幼女,自小得我父厚爱,教导诗书,我甚至能够时常出入书塾。”
说起年少时候的那些事情,即便秦姓夫人早就将这些事情梳理过了一遍,也还是不自觉地在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不过很快的,她脸上的笑意就全部散尽了。
“也是那个时候,我在书塾里撞见了我后来的夫郎。那时候,他也不过七八岁上下,才刚被他家人送到书塾进学。”
净涪佛身依旧静坐在蒲团上,任由面前这位秦夫人和她背后的仆『妇』神『色』几番转换,他自己平静如故,就仿佛这一场狗血的故事不过一件司空见惯的小事,没有半点稀奇也似的。
其实说穿了,也真的没有什么稀奇。
净涪佛身看得多了,不觉得稀奇。但秦姓夫人却不行,她就是此时与净涪佛身说起这些事情,心头也总还有几分隐痛。
年少懵懂的时候相识相知,乃至求学时候的扶持探讨,于是就顺理成章地结成姻缘,求一份白头偕老。但这一份两心相知相识,在男人渐渐声望鹊起之际,被慢慢地磋磨殆尽。等到她再回首去看曾经的枕边人的时候,枕边人心上早没了她的痕迹。
心不在的人留不住,尤其是当她的存在都阻碍了他的时候,她在那家中更是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父母为她叹,替她痛,她却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看着已经快要长成的大儿夭折,看着尚在腹中的小儿化为一滩血水,便连她自己,也是没断气就被人穿上寿衣塞入棺材之中,要将她活埋
父母要上门替她讨说法,却只得到客客气气的招待和几滴虚情假意的眼泪。
就这种待遇,也还是看在她爹是他蒙师,他才愿意花费那么一点力气做这么薄薄的一层面皮。如若不然,怕连她的老父老母都得给他几句打发出去。
她那个时候是真恨,恨到想拖着一口气带着他们那一家子恶心的货『色』一起入地府,哪怕当时她连呼吸的力道都没有。
那些汹涌的、能淹没人的恨意那到了这个时候,也几乎能将她整个人吞没掉。
“幸运的是,『妇』人我命不该绝,在将将被人埋入土坑里去的时候,遇上了大恩人”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望向净涪佛身。
净涪佛身也真的如了她的心意,问道:“他救了你?”
就是没有提示,单只看秦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