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酣然在里面甜睡。那怀抱主人的样子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可是运气好的时候,偶尔午夜梦回,就能听到她那甜到骨子里的一声声叫唤:“依依,依依。”
2
记忆真正开始连贯起来的第一幕,是姐姐一边给我穿黑色的衣裤,一边痛哭流涕。她才比我大4岁而已,平常调皮捣蛋从不理我。现在突然扯着我的身体给我穿衣服,我痛得大哭大叫:“我要妈妈给我穿,我要妈妈给我穿。”
不过任凭我哭得肝肠寸断,还是只有姐姐,没有妈妈。
然后,我和姐姐跟着一个阿姨,来到一个狭小的房子里。房子的正中央,放着妈妈的一张大照片。照片前面,是一个黑漆漆的匣子。
现在想起来,我十分的后悔。为什么当时不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看看妈妈呢?那样我就能永远把她的样子记在心底。可惜,当时我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个黑色的匣子吸引住了。
姐姐走上去,抱着那个匣子,声声喊着妈妈,哭得声嘶力竭。我不懂她为什么要哭得这么伤心,一心想看看她手里的匣子里到底有些什么。
过了很久,姐姐才把匣子塞到我怀里,呜咽着说:“依依,跟妈妈说再见。”
3
进福利院那年,我4岁,姐姐8岁。我们在福利院里呆了4年,噩梦般的4年。
福利院的生活条件极差,管理也不好,我们这些孤儿吃不饱、穿不暖。大一点的孩子,还要出去帮福利院干活赚钱。幸亏我有姐姐,她把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给我,也从不叫我像别的孩子那样在雪地里洗自己的衣服。大孩子欺负我,她就拿出和人家拼命的劲头。渐渐的,没人敢欺负我们姐妹。只除了一个男孩,那个男孩子把欺负我当成每日必修的功课,引得我姐姐和他每日必打一架。现在每次我想起那个男孩子,就恨得牙根痒痒,是他把最爱我的姐姐给带走了。因为他,姐姐不要我了。
8岁那年,福利院里来了客人参观,带来了好多花花绿绿的礼物。因为姐姐总是打架,福利院里的阿姨惩罚我们不准去接待客人。我伤心的躲在树丛里哭,我也想要漂亮的衣服和甜甜的糖果。
一个干净整洁,有着明亮眼睛的女士发现了我。她对我敞开了怀抱,我在她怀里突然闻到了记忆中那甜甜的奶香。于是我冲动的抱住她,喊了一声:“妈妈。”
那双搂着我的手臂微微颤抖了起来,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一声叫喊会救我和姐姐脱离苦海。
4
我和姐姐被这位女士和她的朋友各自领养回了家。但我和姐姐不用分开,我们各自的新家是紧挨在一起的两栋小别墅,两家的主人既是好朋友,又是共同创业的伙伴。
姐姐很倔强,不肯改名字,她坚持叫她的原名,唐芯。她的新妈妈是个很沉默寡言的人,对她的任何举动都没意见。她的新爸爸,也是个很繁忙的人,根本无暇顾及她。新家里有个和姐姐同岁的男孩子叫英培,小小年纪,反叛的厉害,但却奇异的和姐姐关系处的十分融洽。
我呢,不能再叫唐依了。我跟新爸爸的姓,改名叫曲如依。新爸爸新妈妈没有孩子,我就是他们唯一的宝贝。尤其当我甜甜的喊“妈妈”时,我的新妈妈就会十分亲切的抱着我,满足我任何的条件。
后来的几年,我的生活优越而舒适。我整天跟着姐姐、英培,还有一个邻居家的孩子楚郁四处疯玩,跟着他们看电影、弹钢琴、远足、游泳,快乐不知时日。妈妈照顾我十分周到细致,我喜欢她,我把心里所有的秘密和她分享,我们是世界上最贴心的母女。爸爸虽然不常在家,但是只要回来,就会给我许许多多漂亮的礼物。他看着我的眼光慈爱而温和,就好像在看着世界上他最珍爱的亲生女儿。渐渐的,我忘了这个妈妈不是我的亲妈妈,这个爸爸不是我的亲爸爸,我觉得我本来就是这家的孩子,我理所应当的享受着一切的恩宠。
5
可是当我13岁时,姐姐的养父养母却分开了。17岁的姐姐决定跟着她的养母去美国,无论我怎样恳求,声泪俱下,都留不住她。她说我有爸爸妈妈照顾,她说她要陪着她妈妈以报答她的养育之恩。其实我知道,这些都不是真正的理由,她是想去美国找那个混蛋小子,那个在孤儿院里天天和她打架的坏小子。
姐姐的走,让我如梦初醒。原来不是就此没有分离,那些爱我的人并不永远在我身边。即便在,他们也不一定会永远爱我。
我渐渐的开始恐惧起来,我想抓紧我身边每一个爱我的人。我小心翼翼的讨好他们,我变得更加乖巧、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