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尴尬地喊:“阿姨,哦,伯母。”
“坐、坐。”陈婉舅妈石化般,见豆丁被陌生人抱着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接,突然醒觉过来,“你是去年来我们家找我们小婉那个,我说了小婉不在还想往里屋冲的那个!”说着又张大嘴,目光在惊醒了的豆丁和秦昊脸上游移,“是豆丁爸爸?老巩老巩!”
陈婉站在厨房门口,恨不能把时钟拨回今早重新开始。舅妈满脸惊异,嘴巴张得能吞下个核桃;秦昊要坐不坐,半翘着屁股;惺忪睡眼的豆丁被两人接来送往,张着嘴欲哭不哭的,看见她才终于哇一声释放出来。
她连忙上去把豆丁抱过来,边哄边说:“舅妈,是他、是豆丁爸爸。”
舅妈连声哦哦中,舅舅从厨房探个头出来,“摆桌子吃饭,到点该回店里了。”
秦昊刚坐下又立马站起来,四处望望找餐桌。只见陈婉舅妈进去里屋搬了个折叠桌出来,陈婉劝说:“舅妈,没外人,就在茶几上吃一样的。”
“那不行,第一次进门。你也是,怎么不事先通知下?”舅妈望向秦昊,笑得眉眼弯弯地说:“小秦,是姓秦对不对?别客气,当自己家一样,对了,连茶也没有沏。”
秦昊诺诺应是,对陈婉舅妈的热情有些出乎意料,和他爸妈春节来时的待遇太迥异了。他不明所以之下,更是手足失措。惶恐难安地想表现一下却没发现椅子在哪里,只得悄声问陈婉。
陈婉边哄着豆丁,边从里面拿了几张摞在一起的塑料凳出来,朝他努怒嘴,“拆开来就行了。帮忙拿个饼干,豆丁的磨牙饼,在电视柜下面。”
陈婉舅妈手上端着茶,站在厨房门前望着他们一家三口,失神而笑。昨天听说豆丁的太爷爷找了来,又知道豆丁爸爸身体不好,一晚上没怎么阖眼。夜里叹气和小婉舅舅说:“本来我心里总以为豆丁他爸爸没什么责任心,不是个东西,连他家里人一起全恨上了。可如果是有病,老巩,你说会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叹完又叹,“真有病的话……我们家小婉和豆丁还真是命苦。”
小婉舅舅一直假寐不答,她心里敞亮,多半和她一样的心思,对豆丁爸爸既恨又有点期望,既希望内有隐情导致始乱终弃,又怕真有大病害他们母子受罪。
“站门口做什么呢,端菜拿碗。”巩自强喜怒难辨。“里面有我给豆丁磨的淮山米糊,一起拿出来。”
坐下时巩自强朝秦昊抬抬眼眉,“吃饭。”
秦昊诚惶诚恐,拿了筷子喊了声“伯父伯母,吃饭。”又低声问陈婉,“要不要我来?”
“不用了,”陈婉一手抱豆丁坐在腿上,一手拿着小勺子慢慢吹凉了往豆丁嘴里喂。偷瞥一眼舅舅的面色,不敢多说。
一顿饭气氛低迷,只有豆丁吃米糊的扁嘴声和不满意的咿唔,秦昊食不知味。豆丁对他来说是天使般的存在,他第一次看见小家伙变身小魔鬼的模样,想及十多个月来她独自承受的,愧疚无颜。陈婉欠身拿纸巾时,他先她一步拿到递给她。“我来抱,你吃两口。”
“我行,由着他坐腿上玩就是了。”陈婉抬头时,对上舅妈的笑眼,脸上一热,装作拿筷子避开。
“我来抱,豆丁,舅奶奶抱你去阳台玩。”舅妈放下碗,对着豆丁拍拍手。又朝向秦昊微笑说:“小秦,你也没吃两口。别客气,就当自己家。”
“听你爷爷说,身体不太好?”巩自强终于发话。
秦昊立时把才端起来的碗又重新放下,心里对爷爷哀怨地翻了一百零一遍个白眼,保持正襟危坐说:“只是酒稍微喝多了些,肝功能有点小毛病。伯父,我已经在戒酒了。”
巩自强点点头再没说话。
饭后陈婉进去洗碗时,秦昊把桌子收了,打着帮忙的旗号进去悄声问:“就这样了?”
陈婉乜他一眼,“那你想怎么样?揍你一顿才算爽利?我们家擀面棍就在门后面,你自己去看看有多粗。”
他倏然从门后收回目光,呲牙说:“就这样好。你舅舅很和善,比我想的要和善的多。”打蛇随棍上地又问:“那我以后是不是能经常上来看看你看看豆丁了?”
陈婉拧上水龙头,转身把碗放进柜里。看不见她的表情,他微微失落。
晚上他对着豆丁的两张满月照发呆时,陈婉的舅舅舅妈也没睡着。
“我说,那孩子不错,人长得周正不说,还是个会心疼人的。一顿饭眼睛就在他们母子身上,没移过地方,看他眼神就知道是疼人的。”
“还要再观察。”巩自强闭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