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多数时候待人都很温和,偶尔责备的时候都是有缘有故,绝不会无端发火。有时候他也会想,那如果真的是他的父亲师长该有多好。因此,此时此刻听到杜士仪提到此事,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屈下双膝,磕了个头。
“大帅,我早已把灵州当成了故乡,将大帅和夫人当成了父母,我愿意”
“好孩子。”杜士仪笑着按了按龙泉的肩膀,笑着说道,“龙泉本是古时名剑,名曰龙渊,到了本朝方才因为避讳高祖皇帝之名,改成了龙泉。从今往后,你的学名便叫杜源,虽从我姓,不忘根源”
“是,多谢大帅”龙泉再次的磕了个头,脸上满是喜悦,可当站起身的时候,他仍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其他三人……”
“跟着夫人去的于将和承影,等他们回来再说,至于莫邪,你回头让她来见我。不过,既是大家都叫惯了你龙泉,平时就还是这么称呼吧。”
杜士仪吩咐让莫邪回头来见他,龙泉却禁不住那兴奋和惊喜,立刻把她给找了来。当莫邪强抑欢喜,从杜士仪那儿领了杜奕这个学名出了屋子后,立刻发出了一声忘情的欢呼,随即忘了男女大防,直接和龙泉抱在了一起。
“我有姓氏和名字了,终于有姓氏和名字了”幼年被人掳掠离乡,被人当成猪狗奴隶一般多年,甚至连姓氏都不知道的莫邪,竟是激动得泪如泉涌。她松开手,使劲擦了擦通红的眼睛,看着龙泉说道,“岳娘子没有骗我们,大帅真的对我们很好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我绝不会背弃大帅”
“我也一样。”龙泉一如平日那般,如同兄长似的揉了揉莫邪的脑袋,“夫人和秋娘大母都不在,后院就要靠你了。”
不管杜士仪对阿兹勒的敏锐怎么赞赏,但无论是先来后到,还是对这些胡儿的考察尚未足够,他都不可能越过龙泉四人,赐其姓杜。因叶天果家中弟妹因时气而病了,他放了人回去,而来圣严出外,他索性也把来砀放回去照管家中,偌大的灵武堂便显得有些冷清寥落。一人独处的他复又收回思绪,盘算中受降城一事,最终做出了相应判断。等到又命龙泉找来了王昌龄和岑参之后,他便把来圣严和阎宽的奏报递给了二人。
“大帅,这事既然存疑,难道就这样杀鸡儆猴,草草了结?”
“不。”杜士仪眯了眯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二人给我草拟奏表上疏,然后,给我传令中受降城,将那个死硬咬舌的主犯直接枭首,硝制之后,传首于突厥牙帐,然后告诉登利可汗,此人声称是奉其之命在中受降城挑起胡乱,事发之后咬舌自尽。虽说之前我因突厥不朝天子而问罪于他,可并不相信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脑袋给了他,烦请他替我查一查。到时候他无非三种选择,雷霆大怒查问左右,趁机问罪于左右两杀,抑或是兴兵来攻。如果选择了最后一种,想来前方三受降城的军马早就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
王昌龄和岑参顿时都兴奋了起来。后者更是神采奕奕地说道:“大帅,我能否请命去三受降城劳军?”
“还没打仗呢,用不着劳,要的是激扬士气,你要去就去吧”杜士仪点了点头,见年轻的岑参高兴得直接欢呼了一声,他不禁莞尔。
而王昌龄倒是很想请命,可他这个掌书记总不能轻易离开灵州,也只能羡慕好友的运气了。两人彼此商量着,没用多久就炮制出了一篇有理有据的奏疏,一篇送给突厥的檄文,让杜士仪过目略改了几处后,王昌龄就亲自去誊抄了。等这些事情才刚做完,外间龙泉就通传说有人慕名来拜访王岑二人,杜士仪少不得就将这两个如今替自己延揽士人的家伙给赶走了。
“今后朔方义学要很多人,你们就算给我舌粲莲花,也得留下越多越好的人”
传首牙帐这种大快人心的事,在中受降城中一传开,自然引来了众口一词的叫好,尤其是之前受了蒙骗挨了板子的某些胡人,更是拍手称快。然而,突厥牙帐的反应尚未明朗,王容一行人还在路上,来自长安的一封密信就送到了杜士仪面前,却是来自高力士。
当杜士仪打开那密封铜筒,从中取出信笺之后才扫了一眼,他不禁露出了骇然震惊之色。
“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