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用祖制压不住崔昌武,李继贞转口说道:“祖制虽然严苛,然而到了近来,税赋法则又有不同。万历三十八年《优免则例》规定,举人可优免一千二百亩田地,生员可优免八十亩田地。”
崔昌武冷冷说道:“巡抚大人,你是进士出身,怎会如此糊涂?万历朝的优免则例,说的都是免除劳役,何曾有免除田粮正赋的说法?”
李继贞想不到李植的这个妻弟博古通今,肚子里倒是有些墨水,倒是骗他不到。李继贞被崔昌武揭穿谎话,脸上更红,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坐在二堂的文官们见李植的人软硬不吃,有些惶恐,又对视了几眼。
李继贞脸上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过了好久,他拱手朝李植说道:“兴国伯明鉴!免赋特权,实乃天下士绅安身立命之本。若兴国伯在天津废此特权,那些缙绅一下子没了依托,必要被屑小抢夺家业。兴国伯表面上要的仅仅是田赋,实际上要的是缙绅的命啊!”
李继贞这句话,说的却是实话。
在明末,社会风气使然:一旦中举,甚至仅仅中了一个秀才,只要运作得好,就有了免除税赋的特权,奸民就会带着田产来投献。只要缙绅收取的地租比朝廷赋税徭役少,来投献的刁民就会越来越多。中了进士当了官,那就更不得了,即便是小地主都会投入门下做仆人。
然而这种投献,根本的利益在于免税权。如果免赋权没了,那些过来投献的刁民自然会带着自己的田地离开缙绅。
这种离开,绝对不是请客吃饭那样轻松的。其中种种利益瓜葛,产权纠纷,足以让原先风光的缙绅家破人亡。
李继贞说完这话,竟噗通一声跪在李植面前,大声说道:“兴国伯向士绅收税,这要的是天下士绅的命,这是和天下士绅开战,请兴国伯三思啊!”
二堂中的几十个文官见状,齐齐跪在了李继贞后面,大声喊道:“请兴国伯三思!”
“兴国伯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