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首辅周延儒举牌出列,说道:“圣上,山东巡抚奏请免除山东一年的田赋。”
山东一年田赋二百多万石,这笔钱对于拮据的朝廷来说不是个小数字。不过二百多万石的田赋中大多数都是转运到各地衙门、卫所和兵营。山东不纳田赋,这些地方的花销自然就拖欠一年,所以最后这二百多万石的亏空也不全是由朝廷太仓库承担。
如今山东三月不雨,这田赋是无法不免除了。
朱由检点了点头,说道:“准奏!免除山东一年田赋!”
都察院左都御史刘宗周举牌而出,大声说道:“臣刘宗周为山东百姓请命,愿天子调拨粮食赈灾,让山东百姓免遭饥荒之苦。”
朱由检听到这话,脸上一黑。
刘宗周是大明有名的大儒,道德名声四海皆知。平日里反对李植,这刘宗周也是急先锋之一。刘宗周这句赈灾的奏请,说的是无懈可击。山东灾荒成这样,朝廷当然有责任救助小民。
但实际上,这句话落在朱由检耳里,却是沽名钓誉的话。朝廷穷成这样,拿什么赈灾?刘宗周的话,纯粹是慨他人之慷。
山东人口千万,因为这次干旱,恐怕从今年十月到明年十月整整一年都没有口粮。这可是一千万人,朝廷拿什么赈灾?就算灾荒时候喝粥度日,一个人一天也要消耗五两口粮,一年就是一石粮食,一千万人一年就要消耗一千万石粮食。
按如今的粮价,一千万石就是两、三千万两银子。
打一场锦州大战把朝廷的积存银子打光,朝廷也没有花一千万两银子。虽然去年从太仆寺马政银子那里发了一笔横财,再加上去年杀奸臣抄家获得一笔可观银子,但太仓库存银也只有几百万两,哪里有两千多万两银子去山东赈灾。就算把太仓库搬空,也救不了山东的百姓。
何况朱由检还在练新兵,太仓库的存银数量一直在下降。
这刘宗周的话,纯粹是卖直沽名之举。他这一句话说出来,朱由检一旦拒绝他的建议,反而会落下恋财的话柄。
朱由检看着刘宗周,一时有些恼怒,当真想让锦衣卫把这个老儒轰出去,打他五十廷杖。
然而刘宗周是天下大儒,东林大佬。朱由检再恼怒他,也不敢因为他的一句话定他的罪。而且刘宗周这赈灾的建议冠冕堂皇,朱由检要是因此罚他,恐怕要被天下士人骂上几十年。
朱由检无奈地闭上眼睛,许久才缓缓说道:“朝廷无银子,无法赈灾...”
朱由检这话一出,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百官不顾朝堂规矩,交头议论,仿佛是在抗议天子的吝啬。几个胆大的言官甚至走出了文官队列,找到新任户部尚书倪元璐议论,仿佛不相信天子的话,要亲自验证一下才行。
朝堂上,顿时变得毫无秩序。
朱由检看着乱哄哄的朝堂,叹了口气。
朱由检突然想到李植的均平田赋。李植在天津均平田赋后,把田赋增加了两成,结果不但让贫苦小民减轻了负担,还一年多得了四十多万两银子的收益。如果朝廷把李植的做法推广到全国,太仓库一年可以多得一千多万两银子的收益。如果这样做了,恐怕大明朝廷再也不缺银子了。
但朱由检知道自己这是空想。李植兵强马壮,在天津一地均平田赋都受到天下士绅疯狂地反击。自己若是在全国均平田赋,恐怕自己这个天子也没法做了。
过了好久,朝堂上那些吵吵嚷嚷的文官们才安静下来。
京营总兵黄得功拱手说道:“圣上,山东是闻香教盛行的地区,此时遭遇饥荒,各种势力恐怕都会乘势而起。臣请调两万宣大兵马驻扎济南,防范邪教流贼作乱。”
刘宗周怒视周遇吉,大声说道:“荒谬,值此子民困顿无食之时,不开仓济民,反而调兵防范子民?既然朝廷无钱赈灾,又哪里有钱调兵?”
朱由检看着无视实际空谈道德的刘宗周,愈发恼火。
然而崇祯朝的文官也放肆惯了,卖直沽名的也不只是刘宗周一个,朱由检满肚子火无处发,只好看着朝堂上的群臣。
户部尚书倪元璐拱手出列,朗声说道:“臣有话说!”
“说!”
“臣以为,派边军到山东花销巨大,并非必要。臣以为,山东并无动乱之忧。”
朱由检抚须说道:“你讲。”
“臣以为,山东有津国公五千兵马驻扎...虽然津国公的驻扎不合规矩,一直受人非议,但这五千兵马确实能够震慑山东一省。即便是流贼几万人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