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喀布尔的王宫中,莫卧尔帝国的皇帝胡马雍坐在一座白色的宫殿中,静静地看着他宫殿中的荷兰使者。
莫卧尔帝国一般被认为是印度的皇朝,但实际上这个国家是中亚和波斯的征服者征服印度北部后建立的。换句话来说,这与其说是一个印度的皇朝,倒不如说是一个中亚和波斯征服者在印度的殖民帝国。
所以在莫卧尔帝国的上层,皇帝和贵族们都使用中亚的礼仪和风俗,说波斯语。
不过经过上百年的征伐,印度北方的贵族基本上都变成了来自中亚的征服者。大半个印度已经完全臣服在中亚人的铁蹄下。
胡马雍虽然顶着莫卧尔帝国皇帝的头衔,但实际上他是一个流亡的皇帝。他的父亲是莫卧尔的皇帝,但是胡马雍继位后因为未能驾驭自己的弟弟们,让帝国陷入了争夺皇位的内战。一名阿富汗贵族,他父亲的分封诸侯,舍尔沙,打败了胡马雍,让胡马雍不得不流亡到波斯的萨菲王朝中。
经过了十年的隐忍和乞求,胡马雍利用波斯的兵力打下了阿富汗和印度西北角的土地,这才算是有了立足之地。
然而胡马雍也不是甘愿龟缩于阿富汗做个小贵族的人,他的头衔毕竟是莫卧尔帝国的皇帝,他时刻想的,都是恢复父皇手上莫卧尔的版图,统治整个印度北方,乃至整个印度。
胡马雍在等待机会,然而今天,机会上门了。
荷兰使者韦尔特曼上下打量着自己所在的这座阿富汗宫殿,最后说道:“容我坦诚的说,莫卧尔的皇帝不应该蜗居在这样的狭小宫殿中。”
“这样的宫殿,甚至比不上印度的一个王公。”
听到翻译的转译,胡马雍面无表情。
胡马雍是一个极少喜怒形于色的君王。这倒不是说他的城府有多么深沉,而是他的性格就是如此的平静。胡马雍很少大笑,也从不发怒。据说胡马雍一生中不曾骂过人,说过最重的话就是“蠢货”。
但胡马雍是个善于把握机会的人。
他举起他握刀的右手,摊开手掌说道:“那么,强大荷兰共和国的使者,你认为我这个皇帝该如何回到印度呢?”
荷兰使者韦尔特曼打量了一番胡马雍,哈哈大笑。
“伟大的皇帝陛下,你的死敌舍尔沙已经战死了,印度现在陷入四分五裂中,是时候发兵南下重建莫卧尔帝国的辉煌了。难道你想一辈子居住在荒凉的阿富汗,窝藏在这大山和大山之间的山沟中吗?”
胡马雍听到韦尔特曼近乎挑衅的话,却没有任何情绪。
他明白,荷兰人装着一船火绳枪和大炮来到自己的领地,绝不会是来开自己的玩笑的。那一船武器十分的有分量,在欧洲可能不算什么,在印度却是足以改变战争胜负的利器。
胡马雍已经派奸细在船边观察了好久,说胡马雍对这一船先进武器不贪婪,那是不可能的。
胡马雍站了起来,他走到宫殿中间牵住韦尔特曼的手,将韦尔特曼牵到自己端坐的主人位置上,让荷兰使者和自己一起在华丽的波斯地毯上坐下。
“伟大荷兰共和国的使者,你们的商船遍布印度洋的每一个角落。只有你们有力量改变印度的平衡。”
韦尔特曼没有像胡马雍一样跪坐在地毯上,而是很粗鲁的盘腿坐着。作为一个坐椅子的欧洲人,韦尔特曼不太习惯中亚人的礼仪。
“确实,荷兰有力量,也由意愿改变印度。”
看了看胡马雍的眼睛,韦尔特曼说道:“我们希望莫卧尔帝国重新统治印度,武装二十万兵马,成为印度洋上最强大的堡垒,拦住一切来自东方的威胁。”
胡马雍听到荷兰使者的话,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忍不住,绽放出兴奋出来。
重新统治印度,恢复父辈的荣光,那是胡马雍这十年来所有的梦想。
不但是胡马雍兴奋,宫殿中端坐的所有贵族都激动起来。有人失手打翻了桌上的酒杯却都没有工夫去管,只竖着耳朵听着韦尔特曼的话。
胡马雍看了看宫殿中的下属们,眼睛中多了一份执着。
胡马雍当然不愿意做一个亡国之君,不愿意让莫卧尔帝国真的亡在自己手上。胡马雍不能平庸,因为他继承的是莫卧尔的皇帝之位,如果他平庸,那那些追随他流亡十年的莫卧尔贵族们怎么办?
胡马雍跪在地毯上,朝韦尔特曼深深鞠了一躬,看上去就像是跪拜荷兰使者似的。
“要莫卧尔做什么,伟大的荷兰才会帮助我们重新统治印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