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可芳架起梯子,从院墙上翻了出去。
他戴着一个遮挡面孔的大帽子,和他的漂亮丫鬟一前一后走在路上,倒是没有被人认出来。
躲到了别院里,华可芳看到了已经等在那里的工厂大掌柜曲自清。
华可芳看到曲自清过来了,舒了口气。
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工厂停产了,工厂的大掌柜在这里和自己一起想办法,就还有希望。
曲自清看华可芳带着丫鬟逃跑,没有带上发妻,也是愣了愣。不过他毕竟是管工厂的,华可芳的家事他不该过问,他只当没看见华可芳身边的丫鬟。
他上前拱手朝华可芳说道:“厂长,如今怎么办?”
华可芳挥了挥手,说道:“如今我是不能见人了。我一见人就要被人逼债。接下来就靠你出面了。如今的关键是工厂不能再停工了,工厂一定要运转起来,给我们的债主信心。”
曲自清愣了愣,问道:“厂长,其他的商会会员企业还没开工呢?现在大家逼宫齐王,我们先复工不好吧?”
华可芳被曲自清这句话噎得脸上又红又白,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他已经被逼债的债主逼疯,早已经失去了方寸。要不是曲自清提醒,他都忘记自己是在以停产逼宫李植了。
范家庄商会的会员们还有君子协议,要一起停产。
不过即便曲自清提醒他让他想到这个君子协议,也没用了。他现在丝毫没有继续和李植作对的勇气。他实在是小看了李植的手段,还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好说话的下凡星宿,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只会讲法律的法官。
他不明白,李植来自商业竞争白热化的二十一世纪。在穿越前,李植不知道亲眼目睹多少种商场上的斗争,看到多少企业老板从高朋满座到家毁人亡。华可芳在范家庄法制环境的保护下一路顺风顺水,岂是看遍后世商战的李植对手?
华可芳算是明白了,李植轻轻一捏就能要他华可芳的命。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有继续和李植斗法的念头?
他现在满肚子都是后悔,后悔自己挑战李植的莽撞。
如果有后悔药可以吃,他早就一大把吞下去了。
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是保住自己的生意保住自己的生命安全为上。什么停产协议,早就不能去管了。
华可芳苦笑了一声,说道:“大掌柜,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些了。现在银行和债主都因为农械厂停产所以对我们没有了信心,现在关键是农械厂复产。”
“接下来几个月我躲在别院里,你在农械厂主持大局,恢复生产。遇到到农械厂讨债的,你就说所有债务延期一年,等农械厂的产品卖出去了,一点点还。他们如果还逼迫,你就说如果现在农械厂被逼破产了,他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曲自清点了点头。
但很快他又摇了摇头,说道:“东家,要复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已经一个半月没给工人发月钱了。现在到处都是东家你要破产的谣言,人心惶惶的。东家你要是不把这一个半月的工钱发下去,那些工人无论如何是不愿意回来干活的…”
华可芳皱眉问道:“一个半月的工钱是多少?”
曲自清说道:”这样关键的时刻,管事的人员工资可以拖欠拖欠,但是三千一百七十七名工人的工钱是无论如何要先付的。这些工人月钱是四两八钱到五两六钱不等,一个半月是两万四千三百两。“
华可芳听到这个数字,半响没有说话。
曲自清说道:”东家,莫不如你去和商会的其他商号借一点银子,打个周转。“
华可芳无奈地苦笑了一声,说道:”现在李植的报纸宣传我要破产了,显然我们厂是被齐王盯上了。这样的节骨眼上,哪一个还会借钱给我?谁都害怕钱借到我这里了会打水漂,现在没人会做好事,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曲自清听到这话,叹了口气。
自古以来锦上添花的无数,雪中送炭的却是少有。所谓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槌,无外如此。
华可芳说道:”不怕,好在我家里的库房里还有二万五千两银子。二叔说了,今天晚上就偷偷让人把银子给我运出来。这笔银子一到,你就运到厂里去,给工人发月钱,把厂子运转起来。“
曲自清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他在屋里下首一把椅子上坐了下去。
华可芳的丫鬟正在这间别院的厨房里收拾,看到堂屋里的男人安静下来,他用瓷碗装了两碗清水端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