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动弹不了。只消一道玄光,就能将其肉身碾碎神魂劈裂,更不用提百余道气势勃勃森然可怖的玄光。
但那百余道玄光却不是冲着纪钧去的,那些练虚真君却有人不顾一切对身边之人痛下杀手。他们谁都瞧出纪钧动弹不得十分容易斩杀,人人的机会皆是一样均等,倒不如多杀几个人给自己平增几分可能。亦有人瞧出不对趁此机会逃出天运府外,这些人行动迅速并不恋战,三界修士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出手阻拦。
无数玄光灵气不断破裂又绽放,搅得橙金日光坍塌成片。凛冽的风声与爆裂声交织袭来,一切都无比混乱又十分可怖,比之妖兽之间厮杀夺食亦好不了多少。
但昆吾器灵依旧完完好好地坐在椅子上,他稚嫩唇角上甚至带着一缕漫不经心的微笑。
不成器,当真不成器。人心依旧如以往那般贪婪不堪,只需他稍稍挑拨就能自顾自搏杀起来。大不了他亲自出手,让那玄衣剑修肉身不复神魂不再,而后再慢慢将其余修士杀个精光。
碧绿色的昆吾印自器灵掌中一分分升起,只瞬间就压过了所有玄光与法宝的光华,不费丝毫力气。它比山川更巍峨比深渊更深暗,每上升一寸就吸纳了周围所有灵气,简直迫得其余人喘不过气来。和这昆吾印一比较,其余灵器都脆弱无力好似孩童手中的玩具。
这般的威势,又是这般可怖。昆吾器灵每一个动作都犹如神明的号令,威风凛凛让人不敢直视。它轻而易举地抚平了所有空间裂隙,却有一种更可怕也更冷凝的力量自昆吾印中不断溅射开来。
何为仙器,这才是仙器!尽管许多练虚真君还在厮杀,但其依旧忍不住分出一缕神识望了望昆吾印。
但顾夕歌没有分神,他发觉自己又能动了。从眼睫到发丝,最后再到手指。只是他还不能运转起周身魔气,亦不能无法号令照影。
陆重光却并未理会许多,他竭尽全力按住顾夕歌轻轻颤抖的手腕,在其耳边低喝道:“你不要命了,那可是仙器!就凭你之修为,挡得住他一击?”
“你师尊逃不掉了,你还能走!你我趁此机会赶紧逃离此处,待得修为有成之后再来复仇!”
白衣魔修只不声不响地在陆重光掌中挣扎,既不听他辩解亦不说话。他好似一只绝不服从其余人号令的小兽,只一心一意想要回到主人身边去。纵然那是生死之别危险无比,那小兽依旧未曾犹豫分毫。
陆重光未料到顾夕歌周身魔气不畅亦能做出如此反抗,就连他也险些压抑不住顾夕歌。那已然不是挣扎,而是绝望中的颤抖与怒吼,无声无息却温度灼热几欲燃尽天下。
他怎么敢,他们怎么敢!那是他的师尊,他重活两世唯一的意义!顾夕歌紧紧咬着唇,一线猩红极快地蔓延开来。
上次是他亲手杀了纪钧,从此魔念骤生不能自拔。那一幕已然成为顾夕歌梦魇之时不断重复的场景,百余道剑光居高临下撒在纪钧肉身之上,声音沉闷犹如落雨。
而后无尽的鲜红血液,比暴雨更迅猛比冰雹更无情,劈头盖脸淋了他一身。许多次顾夕歌从梦魇中惊醒,唯有见到冰棺之中纪钧面容沉静的躯壳,方能安稳心神神智不失。
纵然李慕青有天纵之才,使纪钧重新复活。但顾夕歌从不能原谅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亦无法面对纪钧。
他本以为纪钧死过一次,从此就再无灾劫磨难。谁知这一下才是师尊两辈子命中注定的死劫,天命之笔毫不留情地交错纵横定下批语,自己却要眼睁睁看着全无作为吗?
什么暂且退却来时再战,一切都是无力的托词罢了。他不是冷心无情的陆重光,即便为了纪钧堕魔自己也甘之如饴从未后悔。
下一瞬,原本已经衰竭的魔气又自白衣剑修周身滋生而出。它迅捷而凶猛地在陆重光腕上咬了一口,险些让其护体之气层层破碎。
陆重光下意识松了手,他就看着那袭白衣自他指间脱出,宛如他从未真正挽回的命运与真心。
从始至终,他都从未真正拥有过那个人。可陆重光依旧移不开眼睛,他望着顾夕歌身形一晃就离开了他,从始至终并未瞧他一眼。
白衣魔修远去的背影实在美极了,比白鹤更轻盈比落羽更端然,美得宛如幻象一般。
那方也巨印终于行至顶点,毫不留情地对准玄衣剑修猛然砸下!恍如不可逆转的天命之手,猛然扼住了纪钧的喉咙,迫使其脊背弯曲头颈微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