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了一阵,便是停下,只见白芷弓身而起,跳下车去。
君浣溪怔了一下,不解道:“芷儿下去做什么?”
黄芩笑道:“先生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掐指一算,随即叫出声来,“对了,今天是梁大哥的生日!”
以前在封邑开医馆的时候,自己对于馆中众人的人事生平了如指掌,每有过生添喜之类,必然提前准备,大肆祝贺,来到宛都之后这规矩也是没有落下,倒是最近数日心烦气躁,几乎忘了这茬事情,真是该打!
黄芩点头,继续说道:“杨管事说这家新开的酒肆酿的米酒不错,让我们回家的时候买一些回去,最近梁大哥忙着整理医书典藉,多半自己都忘了,我们正好给他一个惊喜!”
“那好,芩儿也去,跟芷儿一起好生看看,再叫几个熟菜回去,今晚我们好好庆祝一番……”君浣溪笑着把黄芩也推了下去,转过头来,却见君正彦正怔怔看着自己,一脸深思。
“老师,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君正彦眼光闪动,缓缓道:“我在想,若是你能够放下心性,选择一个像梁旬一样温文平和的男子,也是不错的……”
“梁……梁大哥?”君浣溪微微张嘴,失笑道:“老师,你在说什么呀,梁大哥和我那是肝胆相照的挚友,怎么可能?!”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他能够放弃封邑的一切甘愿随你进京,这份心意实属难得,若是知道你是女子,更不用说了,总是委屈不到你的——”君正彦轻叹一声,又道,“阿溪,你这几日郁郁寡欢,我都看出来了,那个卫临风,既然选择做天子的乘龙快婿,我以后也不想多提了,你也不要理会他了……”
“老师,你误会了,我不是……”
君正彦没有理她,又低声道:“还有沈奕安,我那日和许医令一起在酒肆吃酒,路上便是碰到他与二皇子在一起,听说最近两人来往甚密,那二皇子仗着母妃后宫权位,外戚得势,在京师诸地横行霸道,无法无天……我实在没想到,他也是个巴结权贵的人,以前倒是看走了眼!”
“老师,奕安他不是这样的人啊,他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己的,他已经跟我说清楚了。”
“哦,他跟你说清楚了?”君正彦眉头微拢,疑惑道,“自那日见过以后,也没见他来家里和署中找你,你们什么时候见面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们……”君浣溪急急住口,险些将自己舌头咬下来,在这性情严肃的老人面前,哪里敢说沈奕安假扮车夫,把自己骗到城外去谈心的事情?那不是存心让老师强令自己与他绝交?
“哎,这两个小子怎么还不回来,我下去看看……”
匆匆丢下一句,便是掀开门帘,大步下得车去,却不知背后的老人抚着长须,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阿溪,但愿有朝一日,你能体会为师的苦心。
这家酒肆其实就是一座四合院,进了大堂,瞟了一眼没看见要找的人,便是随意朝前走去,但见房屋却以抄手复廊沟通,灯光半明,曲折幽深,不知不觉已经深入其中。
眼见那边房门推开,从中出来一人,看那打扮似乎是酒肆的掌柜,于是上前询问:“请问店家,方才进来的两人……”
一眼瞥见那屋中所坐之人,后面的话却是卡在喉间,半天说不出来。
她没看错吧,那个背对而坐,头缠白巾身着蓝裳的男子,那装束,那身形,好像……蒙哲!
蒙哲,他怎么会到得宛都来?那么,花瓦儿呢,会不会跟他一起来了?
瓦儿,她可是一道来了……
想着那个纯真善良的异族妹子,心头一热,不顾向前迈出一步,眼见就要踏进门去,屋中却是传来一句:“蒙兄弟,你好好考虑一下,你在这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若是跟了二……公子,保管你下半辈子要什么有什么,珠宝美人多不胜数!”
“我不要什么,我只是想找人……”
此话一出,君浣溪心中狂喜,听清楚了,是蒙哲,果然是他!
“找人,那自然简单,以二公子的能力,就是把这座城池掀翻过来,也是没有问题的!”那人说罢立起,轻拍蒙哲的肩头,黑色身影将半开的门中仅能见得的一丝光线全然遮挡。
这个黑衣男子,体形声音也是有丝熟悉……
“先生,先生,我们在这里。”
侧头一看,黄芩与白芷正立在不远处,各自提着一大包物事,朝自己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