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造炼丹房的举措,这样下去,天子的病情,却是被彻底耽误了!
只怕,中常侍吴寿悄悄倒药的举动,老师还是蒙在鼓里,一无所知,不然哪里会是这般神情……
抬起眼来,却见君正彦一脸懊悔:“唉,季大夫说得对,你老师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当年犹敢拍案而起,直言谏君,这风烛残年之际,却畏畏缩缩,不敢说话,眼睁睁看着许大人被责骂停职而不予援手,我真是愧疚于他,无颜见人!”
“老师,你莫要自责,浣溪知道,你是怕一个不慎,我们一干人等都受牵连……”
心有牵挂,做事才会畏手畏脚,自己这一阵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好在跪坐半晌,已经有了些许主意,当即言道:“老师别急,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吧。”
君正彦闻言一怔,过来拉住她的手,惊喜道:“阿溪,你有办法?”
“办法是有,只不过——”君浣溪想了想,蹙眉道,“我对朝中群臣不熟,不知陛下平日最信任钦佩的臣子是谁,谁又有足够的忠心与胆识在陛下面前大胆进言?”
上回请求增设女医士的折子,是自己撰写,请太医令许逸呈递上去的,如今许逸停职思过,依照天子现时的态度,自己既不能让老师冒险,又不能自行前往进言,倒是有些为难了。
空有一番先进思想理论,该去找谁?谁才是这最为合适的规劝之人呢?
沉吟许久,君正彦才开口道:“陛下最为信任钦佩之人,当属当朝丞相孟仲卿;若说忠心耿耿,首推长青宫中常侍吴寿;要论胆识过人,没人比得上那位安定侯爷!”
君浣溪暗自好笑,自己这一问,老师竟是一连说出三个人来,仔细一想,的确是各有所持,不过综合而言,还是丞相孟仲卿耿介忠直,刚正不阿,胜算更为大一些。
在这个朝代,丞相居百官之首,金印紫绶,秩俸万石,掌佐天子,助理万机,具有封驳皇帝诏令和谏诤之权,由他前去进谏,再合适不过了,而且,他那个疼到心头的嫡亲孙儿,还是自己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给救回来的,有了这层特殊关系,便多了不少把握。
顷刻之际,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今晚便要去丞相府邸拜会孟相大人!
正想得微微兴奋,忽然听得顶上低语:“如若他们三人都还不行,你也可以去找——”
见她凝眸顿住,面露不解,君正彦叹一口气,正色道:“你还可以去找楚略。”
“楚略?”
君浣溪略一挑眉,并不说话,心中却是不以为然,楚略的名声在江湖绿野倒是如雷贯耳,不过现在人在宫禁,一个无绶无印微不足道的侍卫统领,怎么可能抵得上这先前所提到的三人?
老师这话,是太过心忧,想糊涂了吧?
“是的,楚略是陛下……身边的人,与吴常侍却又不同,陛下对他如此重视,他的话,也许陛下会听进一句半句,也说不一定……”
君正彦说到这里,面色已现疲惫,挥了挥手,显然不欲再多谈这个问题:“好了,你去吧,我再好好想想,总之,一定要小心。”
“是,老师,我明白。”
自己自然会谨慎行事,于公于私,这个天下都是乱不得的!
散值之后没有回家,径直去了丞相府邸。
孟仲卿与其妻洪氏在堂前逗弄孙儿,正乐得哈哈大笑,见她被管家领进来,显得十分意外,赶紧让座:“君大夫,真是稀客,怎么事先说上一声,玉堂陪云枫出门,还没回来……”
“孟丞相,我不是来做客的。”君浣溪朝那孩儿笑了笑,也不敢入座,只抱拳道,“丞相,是我有点事情,恳求丞相帮忙。”
孟仲卿身为一朝丞相,请他帮忙的人自然多不胜数,此时也不贸然答应,平声道:“君大夫,有什么事情尽管说,若是老夫能帮的,自然不能推辞。”
君浣溪见他眉头微蹙,心知多半是想岔了,此时也不明说,只轻声道:“此事有些难办,还请丞相听我详尽道来……”
孟仲卿心领神会,待得丫鬟奉上茶来,便是眼神示意让洪氏抱着孩儿离开,再挥退左右关了房门,这才回头问道:“君大夫到底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君浣溪谨慎坐下,从袖中取出一本折子,恭敬递上,开门见山道:“这本奏疏,还请以丞相之名上呈于陛下。”
“奏疏?”孟仲卿愕然,奇道,“太医署的事情,应该是由太医令统管的,就算许医令被陛下停职,特殊情况下,你也可去求太常上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