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积水中倒映着一盏烛光,庐江城中的一家朴实无华的屋宅中,刘晔卧坐在案几上,拿着手中的一封湿漉漉信件悠悠发愣。
他不知道这封信是何时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只知道自己黄昏归来,准备换下一身衣甲时,这封信翩然掉落。
庐江城中已积水至膝,刘晔的家中自然也不能幸免。信件掉入水中,立刻被泅湿了一大片。刘晔急忙捞起,但信件里大部分的字迹已模糊一片,难以辨认。
所幸的是,信件的署名依稀还能辨认。可就是因为刘晔确认这封信便是那人所书,他才陷入了沉思——这封信的署名,是鲁肃。
很少人知道刘晔跟鲁肃是好朋友,但两人却在很早的时候便已熟识。大多数人都知道鲁肃和周瑜的相识,是周瑜向鲁肃借粮一事,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刘晔和鲁肃的交情还要早于周瑜。
毕竟,庐江那片地方只有那么大,卓而不群的人也只有那么几个。加之鲁肃一方豪强,刘晔汉室宗亲,两人又都名声在外,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之下,两人不相识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就因为这封信来自刘晔熟知且有交情的鲁肃,刘晔才会摒退了家人,只留自己一人在这昏暗的屋中静静深思。因为,他虽然不知道这封信上写了什么,但得知这封信来自鲁肃后,便已大概知晓了这封信的内容。
刘晔现为车骑将军、庐江太守刘勋的长史,而鲁肃却是汉室的少府丞,如今汉朝大军又进逼庐江,对庐江鲸吞之心路人皆知……刘晔倘若还不知道鲁肃此时来信究竟是何意思,那他也就不配当鲁肃的朋友了。
至于说,这封信是如何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早已不在刘晔的思虑范围之内。因为,那对于眼下他要思虑的大事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静谧的思绪在刘晔的脑海中沉浮激荡,他将天下的大势细细分析了一遍,也将自己的身份再度确认了一番,提笔在那张泅湿的信件上写出了一个‘刘’字后,刘晔才不由哑然一笑:如此简单清楚的事件,自己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思忖一番?
“子敬啊子敬,你这封信来得真是时候,晔身在局中难以自悟,正是你这封信才让晔幡然醒悟啊。”刘晔感慨着,嘴角不由露出一抹欣悦的微笑,随即不顾及膝的浑水,推开房门朝着府外大步走去。
刘晔前往的目的地,自然是庐江城的郡守府。不过当他看到府门之外连守卫都不在的时候,又忍不住哑然失笑:刘勋鼠胆之人,今日遭遇曹军如此凶悍攻城,哪能还会在郡守府中坐镇?
“去车骑将军的府邸。”刘晔开口对着马夫吩咐道,湿漉漉的车轮推出水波,使得这辆从容的马车与城中到处哀鸿一片的城市格格不入。
到达刘勋私府的时候,刘晔尚未入府,便听到了府内一片喧闹之声。平日里趾高气扬的仆役苍头都不见了身影,使得刘晔轻而易举地进入了内宅。随后,刘晔果然便看到了刘勋府内妻妾、家丁正在收拾着行装,整个府宅一片仓惶混乱、鸡飞狗跳。
“子扬何故至此,莫非还有退敌良策不成?”刘勋看到刘晔的时候,脸色是铁青着的,语气也十分冷森,带着一股子压抑不住杀气。
刘晔悚然一惊,他从未想过刘勋为何会是这种口气,可随后抬头看了一眼刘勋那毫不避讳的凶光时,他才恍然大悟:在错误面前,很多无能的人都是想当然地推卸给他人,刘勋很显然就是这样的人。
并且,很不巧的是,在汉曹联军进逼庐江的时候,就是刘晔强硬要求当下就要弃城而逃的刘勋守城的。现在的庐江城就如沙堆上的城堡,只需一脚就可以轻易踹翻。庐江的易主已然不用多讲,刘勋这时候不反攻倒算还会等到何时?
更何况,刘晔的识人之能也不亚于魏延,他自然也能看出刘勋忌惮的是什么,这些时日他改造霹雳车、亲上城墙稳定大局,风头名望早就盖过了无能的刘勋,刘勋之所以还没有杀刘晔,无非就是要先忙着逃命而已。
现在刘晔主动送上门来,自然便勾起了刘勋这方面的心思。也让瞬间想通这些的刘晔,后背不由出了一阵冷汗:子敬啊,你那封信来得真是及时,若非我已决议归降汉室,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清楚啊!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刘勋不仁,刘晔心中最后一丝的障碍也荡然无存。他上前一步,摆出了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劝慰刘勋道:“晔此番前来,自然念在主属一场,不忍见将军身首异处,特来救将军一命。”
刘勋闻言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道:“刘子扬,你来此到底是何居心?!”
刘晔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