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长天越听越觉得不安。如果是宏观的问题,都是基本的规律,倒也没什么。越接近执行层面,问题就越尖锐,对于执行者们就越危险。部长也好,中央委员也罢,只要被认定为了某个资本家或者资本家团伙谋利,这个人的政治前途完蛋了不说,更会被立刻撵出权力中心。所以姚长天完全不想碰触这种话题。
但挑起这个问题的是姚长天,而且谈话的是何锐,姚长天只能借着抽烟而闭上嘴。至于心里面,姚长天很有些后悔,却又被这个话题深深吸引住了。
何锐则继续讲道:“如果非常出色的资本家只是当了个市议员,省议员,国会议员。那就无所谓。控制一下数量就行了。而且让资本家接触到权力运行,对他们来说恰恰是好事。省的有些傻瓜们脑子一热,干出些傻事。越是懂行的,反倒不容易犯傻。”
“主席,你说的规模以上的企业寿命很难超过30年,能更详细些么?”姚长天尽量不显山不露水的把话题转移到安全的领域上去。
“只要不存在垄断。企业想活下去,就得提高效率,降低成本。这就逼得那些企业主们非得按照资本家的思路干下去。如果他们不让自己变成一个资本家,他们的企业就会在竞争中失败。而且为了能够在竞争中生存下去,让企业规模扩大是必然的方向。企业规模越大,决策风险越大。一个决策错误,就可能导致企业完蛋。所以,我们反倒要让更多企业家出现,这样,对于整个行业不是坏事。即便几家不错的企业倒掉了,也不会引发整个行业的全面动荡。而且企业家们都想让自己的企业更长久的活下去,他们一定会吸收教训。但是在竞争状态下,保守就会被抛下,企业家们,资本家们必须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不可。”
听到这里,姚长天的眉头不自觉的皱起,他猛抽了两口烟卷,把烟屁股掐灭,这才问道:“主席,那些资本家们会认识到我们给他们规定了什么样的竞争规则,对吧?”
“没错。那些人中间的一部分人会明白的,他们也会希望能够获得权力。而党和政府上层更加清楚的认识到了这些。只要党和政府内部没有问题,他们准备翻起什么浪呢?能够从理论上认识到这些的资本家,总不会认为他们有能力从肉体上除掉党中央和政府吧?”
说完了这些,何锐看姚长天神色过于紧张,连忙摆摆手,“这是我的坏习惯,遇到这种过于刺激的问题就很容易兴奋。方才的话就是个玩笑。”
姚长天也努力让自己的心情从何锐方才的玩笑中挣脱出来。停了片刻,因为讨论尖锐问题产生的强烈的负面情绪已经消散了,姚长天突然觉得自己的信心大增。何锐的玩笑话虽然很吓人,但是仔细想想其实没有可能出现。想毫无马脚的对国家元首,或者党和政府的领导人成功搞刺杀,那是不现实的。
虽然姚长天并不知道另一个时空里,斯大林同志的亲密战友基洛夫被暗杀的事件。但是姚长天也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多人总觉得自己可以做到所有人都不知道,这种事情其实不存在。即便偶尔成功,其原因也只是那些人太微不足道,完全无人关注。
拥有权力的人都被无数人关注着,和他们接触的人也会被关注。任何突然出现的人都会被注意到,由于他们太过于陌生,反倒更加显眼。如果刺杀轻易成功,就意味着国家的安全保卫部门一定出了大问题。而国家安全保卫部门出了问题,就意味着上层里面有问题。所以某个上层被莫名其妙的暗杀掉,就意味着一定会出现上层清洗的腥风血雨。
凡是有脑子的上层,只要不被逼到自以为走投无路的地步,就不会动这样的念头。即便被逼到了绝境,他们也不敢轻易这么做,因为他们自己被赶出权力核心,只是个人问题。一旦打破了底线,那就是家人、部众一起完蛋。
所以姚长天不敢想下去,因为他很清楚。假如何锐突然遇刺身亡,姚长天自己一定会坚决支持‘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对可疑分子进行大清洗。这种对于打破底线都完全不在乎的人如果不被除掉,国家就永无宁日!
很快,姚长天就起身告辞。何锐看着姚长天的背影,也觉得自己的心情有点不太对。方才的话题有点太过于尖锐,让何锐想起了另一个时空的斯大林同志发动的大清洗。
大清洗的原因是苏联的路线斗争,这是毋庸置疑的。由于斯大林同志推行的政策过分强调快速工业化,又通过征粮到国际市场上出售。当时的大国眼中,并不存在“苏联的商业信用”,哪怕是大萧条时期逼得欧美资本家不得不向苏联出口机床、生产线等工业品,这些国家也都要求先钱后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