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宫墙之中。
太监宫女们来来回回,宫女们手上捧着满是血水的盆,快步走着。
几个太医坐在屋内,围成一圈,低声讨论,面有难色。
而在房间的最角落里,太子抱膝而坐,把脑袋埋在膝盖中间,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人。
当时小七纵身一跃,本是必死之局。
幸好有零在他的身后,用高超的轻功在离地两米之时,将人捞了上来。
然而那惯性把一个才几十斤的少年衬得格外的重,零一不小心折了个胳膊。
这可委屈坏了零,自己把胳膊接好之后,正躲在树上自闭呢。
几个小点心都哄不好的那种!
“启禀公主,人虽然没摔着,但这位身体里的毒已经深入肺腑,却毒实在厉害……我等闻之未闻,实在是…实在是药石难医。”
顾知意面色不变,只一个字。
“治。”
太医们的汗水都快浸湿后背了。
他们是人又不是神,怎么能从阎王爷的手里抢人呢?
可在公主的眼神之下,太医们咽了口口水。
“我…臣尽力而为。”
“是竭尽全力。”
敲打了一番太医,顾知意走到太子的身边,没多说什么,跟着他一起坐了下来。
两人靠在墙边,中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太子却觉得,身上好像没那么冷了。
“你别担心。”
顾知意拍了拍他的手背。
“他撑了那么多天,没道理这会儿就撑不过去,我已经叫人把我二哥叫过来了,他是有名的神医,能在阎王爷手里抢人的那种,一定有办法解毒的。”
这话似乎有用。
一直呆坐在角落的人总算舍得移开了一直黏在床上的眼睛,顾知意这才发现,他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我竟然不知道,他还吃了毒。”
太子的声音缥缈着,很是虚弱。
“是我,是我没能照顾好他。”
在他缺席的这些时日里,他的弟弟该遭遇了多么多的痛苦,才会决心往自己的嘴里投毒。
只为了拉太皇太后同归于尽啊!
“是我没做好一个哥哥,我没能保护好他,我只顾着在你的庇护之下苟且偷生,我算什么狗屁兄长!
我每日去施粥,去做善事,帮助那么多的人,我却连我自己的弟弟都保护不了,我当初就不应该走,都是我的错……”
“你别这么说,不是你的错。”
顾知意看着身边的太子,声音温和。
“当时的局势,咱们都是随着水流飘动的芦苇,你也决定不了具体的走向,你能够护住自己已经很好了。”
太子:“可我才是太子,我才是储君,这些苦本是我该受的。”
“说什么胡话呢?”
顾知意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
“你看着我。太子哥哥,我知道今日的事情你也很痛心,但你也不要因为这个而刻意地苛责自己。
当时的情形,谁也说不准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若是你落在太皇太后的手上,谁知她不会马上杀了你?
小七年幼……他是个很坚强的孩子,在太皇太后那么多年的教导之下,仍然坚守本心,没忘记自我。
还有今日…这是他的骄傲,这么骄傲的他,不会愿意看到他的兄长往自己身上揽责的。”
对于小七,顾知意是真的很欣赏。
他们都小瞧这个孩子了。
他的身上有着难得一见的坚韧勇敢,他从来没忘记自己的血脉,无论身处何处,身上都有着赵氏皇族的骄傲。
他比他的父皇,更像皇族的子嗣。
今日这纵身一跃,他抛弃的是自己的性命,留在世间的,却是那铮铮傲骨。
“这既然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就不应该为此感到痛心,小七这么优秀,你作为哥哥,应该骄傲才是。”
太子红着眼睛看着她,终于忍不住把面前的人抱进了怀里,没有哭,浑身却在颤抖。
顾知意从上而下抚摸着他的背,声音温和,不带旎思。
“没事的,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伺候着的宫人们默契地避开了眼神,不敢往那边看。
不远处,林亦白站在殿外,默然不语。
“怎么,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