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了迎春往贾母院子里去,临走时还交代林玦,要将那解了一半的九连环解开。
林玦连声应了,贾敏便道:“你太纵着她了,瞧瞧如今,满身的小性子。”
林玦坐在贾敏身前,取了东西给她捶腿,一面捶一面道:“我的妹妹,便是满身的小性子,我也能肯纵她。”又自怀中取出平安符来,递至贾敏手中:“这位弟弟倒很乖巧,也不闹着娘。我见娘这两天吃东西,胃口甚好。”
贾敏取了平安符,一面摸了一下肚子。面上笑意慈爱:“你怎知是个弟弟,若是个妹妹怎么好?”
“若是个妹妹,我自然一样爱她宠她。弟弟妹妹都好,只消是母亲生的,我都护着他们。”
贾敏面上带笑,却转瞬即逝,末了唇角终究有些发苦。望着林玦,她竟有些神情恍惚。“子景,从前的事,你仍记着,是不是?”
林玦手一顿,略抿唇,闷声道:“儿子不能忘记。”
“傻孩子。”她摸了摸|他的额头,“我宁可你忘记。那段时日,你连唤你父亲一声都不肯,娘知道你伤心,也替娘伤心。”言及此处,竟露苦涩。“其实你父亲,他已经做得很好。天下间多少女子,都不及我。”
“却仍意难平。”他淡声添了一句,面上喜怒难分。“母亲不必忧心我,我知道该把什么放在心上。”
贾敏眉心不展,略叹息道:“话虽如此,我却仍忧心你。子景,我只怕你总想着从前的事。璎珞所为,虽叫人不耻,到底揭露了你的心。娘担心你……你十四过半,也是时候将议亲的事提上章程。”
他略微皱眉,复又展笑,宽慰贾敏道:“弟弟还未出生,娘就想抱孙子了?”
“好好地与你说,偏要学黛玉的模样。”虽如此说,到底露了笑。摩挲着他头顶,她略怅然:“我的子景也这样大了,是娶妻的时候了……”
林玦望着贾敏,听她言及婚事,脑中竟浮了一个影绰的身影来。他闭了闭眼,将那道影子赶出去。
再睁眼时已做了决定:“儿子年岁尚小,身无功名,不堪娶妻,还请娘宽我一些时日。”
果然如此。
贾敏脸上也未见讶色,只靠到软枕上,挥了挥手:“罢了,你说的很是,你年岁未至,本不当忧心这些。好好地念书,强过胡思乱想。”
“是。母亲好生休息,儿子告退。”
林玦退了出去,不再停留,径直回了房。
温柔同有嬗正在里间伺候,见他进门,上前伺候着除了腰带坠饰,又脱了外裳。
温柔捧了茶与他吃,他扫了她一眼。温柔只当林玦不肯接,须臾之间,便见他不动声色将茶盏接过。
“怎么是你伺候茶水?”
温柔道:“回爷的话,采意昨儿夜间吹了风,今儿白日里就有些蔫蔫的。我因见她强撑不住,便叫她在屋里睡着,又叫采心深翦他们小心看顾着。”
林玦自回了荣国府一贯不肯用他们,温柔说这话时心中略有些忐忑。又见了昨日|他对璎珞的模样,恐他忽然发难。
林玦却只垂了眼,以盏盖撇茶沫。从温柔那边望过去,烛光之下,林玦虽显文弱,却容色秀丽,只锋芒暗藏,叫人心往,又觉怯畏。
“奴婢僭越!”
他久不言语,温柔先跪下请了罪,有嬗见状,也跟着跪下。
只听叮地一声,他将盏盖放回杯盏之上,轻声道:“起来罢。”
二人起身,他将茶盏放到桌上,静静扫视二人一眼。眉眼精致俊秀,这一眼扫过去,却说不出的冷凝。
“你们从前伺候着合睿王,是王府里的规矩。如今王爷教你们伺候我,便是我的人,要听我的话。旁人说什么,往后再不必你们听了。”
他们是合睿王派过来的眼线,林玦自知这话说了没什么效用,却仍旧往外说了。
“我听闻你们两个并上原先的布渠,同如今王府里管事的欣馥,都是宫里的女官。原先在皇上御前伺候,后来才被赐给了王爷。你们原比寻常侍婢体面,在我这里伺候,也算是委屈了你们。”
温柔道:“奴婢不委屈,能伺候爷是我们的福分。”
他淡笑道:“是不是福分,你们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还是要往来日看。在我这里,不必你们做重活,我也不必你们做那样的事。只端茶送水,熬过这一段,来日若王爷开口,我仍让你们回去。若不开口,等得了机会,我也当为你们寻个好去路,不必一辈子做伺候人的事。只一样,别越了自己的本分,做了自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