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道:“里头原有几样是我从贾府带来的陪嫁,如今元丫头要出阁了,又是今上赐婚,这些权当是我为她添妆了。你往荣国府去,将这些送过去。见着你外祖母和两位舅舅,就替我说几句话。”
“是,儿子听母亲的吩咐。”
他应了,贾敏才缓缓道:“元丫头出阁,是大喜的事。她又是荣国府正经嫡出的长女,又是给龙子凤孙做妾室,应是荣耀至极的事。我这个做姑母的,也很为她高兴。原是该亲临的,偏如今身子渐重了,竟不能成行。我的身子事小,若是冲撞折损了元丫头的喜气,事大。我膝下今有一子一女,女儿年幼,前日又往荣国府去了。故遣长子林玦,走这一遭。还请母亲、两位哥哥嫂子,宽恕我失礼。”
一番话说得十分恳切,可见贾敏对荣国府之情谊。
林玦应下,贾敏又拿出一封书信来,“你是小辈,有些话叫你传,很不妥帖。有些紧要的,我写了书信,见着你二舅舅,便将这个给他。叫他不必回信,心里知道就是了。”说至此处,不由叹气:“还望他,肯看进去一字半句才是。”
见贾敏心中自有成算想法、林玦也不多言,只一一地听了应下,便自从善院中退出。
秦妈妈一早命任辞套了车,林玦出门去就是。偏他见东西都往车里放了,也不肯坐车,只说近两日在府里带着,竟连骨头都有些发酥,只叫任辞牵马来,要骑马去。
任辞心说如今天冷,林玦斗篷也不曾穿一件,若是骑着马去了,只怕要吃风。只是见他斩钉截铁,竟是务必要骑马的模样。不由地心中叫苦,一面命人去牵马,一面命人进去回太太。
那回话的人才进去三两步,偏见温柔提着一件斗篷出来了。
任辞见状,上前笑道:“可巧,就缺这一件呢。”
温柔含笑唤了一声:“任管事。”又往林玦身前来,将手中斗篷抖开,口中劝道:“今日虽日头好,到底风大了些。知道大|爷身子强了些,不惧这风吹。到底腰间的物件,身上的衣裳,见了风就是要乱的。在府里也就罢了,如今往外去,怎么好叫外人看笑话?”
“罢了,你说得再巧,也不过是叫我穿一件斗篷。”林玦站着,任由她系了带子,口中道:“我今儿想必不回来用饭,叫父亲母亲不必等我。”
“是。”温柔嘴上应是,心里暗笑。
贾敏如何不知,今日往荣国府去,想必是不能回来用饭了。费心地交代这一声,不过是因着那一位近两日夜夜来,是为着回他罢了。
林玦交代了这一声,便上马往荣国府去了。
他随是锦绣堆里养出来的,到底不是十分骄奢淫|逸,上马之姿落落大方,又见飒爽之英姿。
却说北静王才坐了轿子,从城外回来,眯着眼,只听见马蹄声。不由撩|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却见上头坐着一个身穿宝蓝绣如意暗纹衣裳,外披月色绣万字纹边压翠竹的少年。却人如翠竹之清俊,又有美玉之温文,偏如今骑马而行,又添三分勃勃之英气。
如此风流出众,叫人见之难忘。
北静王因觉眼熟,不由暗忖,这才想起,原是当日与合睿王同游重元寺,路上遇着的林玦。
林玦远远见着一顶软轿往前来,才要往一侧退避些,便见软轿停住,边上小厮将轿帘撩|开,里头却正坐着一个穿玫瑰紫罗衣的男子,正是曾有一面之缘的北静王。
北静王率先开口,笑道:“多日不见,林兄风采依旧。”
林玦下马,隔着几步路,与他拱手道:“王爷更胜昨日。”
“林兄往哪里去?”
“闲暇无事,欲往外祖家去。”
北静王虽近日往城外去了,到底耳目众多,知道京内诸事。当下如恍然大悟般,笑道:“是了,荣国府原是你外祖家。你那位表姐得今上赐婚大皇子,原是喜事,很应当往前一贺。如此,我不耽误你的工夫,就此别过。有什么话,来日再叙也是一样。”
“是,送王爷。”
待北静王软轿去了,林玦才又上马,往荣国府去。他虽应了北静王的话,到底心里有些好笑。堂堂王爷之尊,有什么话能与他说。原不过是一面之缘,并无情谊可言的,竟也能用上来日再叙这字眼。
不过是瞧着合睿王的情面罢了。
心中暗想过一回,不多时,荣国府已在眼前。林玦才下马,便有小厮管事迎上来,笑道:“林大|爷儿来了!”一面又命人往里传话:“快去通禀,林大|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