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选三人还是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他们相互交换眼色,撇开王以德,走到一旁低语。王以德略有些尴尬,他很快酝酿了一下感情,换上笑脸,走上前与钟调阳,徐祖成二人施礼说话。
在那边位上,徐祖成与钟调阳坐在一块说话,看着眼前的钟调阳,徐祖成不由感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前王斗只是他一个恭谨的部下,一举一动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转眼间,他成了都指挥同知,比自己高了一秩,更成了地方上的分守参将,真正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自己反要看他的脸色说话,世事难料啊。
眼前的钟调阳,以前也只是一个微末小军,因为跟从王斗,他成了地方上的守备,与自己平起平坐。不论徐祖成心中多么的嫉妒不适,也得忍住心中情绪,大力与之结交。
他谈笑风生。扭动这些年越加肥胖的身躯,丰大的鼻子都在颤动:“卫城东二十五里便是玉石沟,该处产石如玉。改日老哥我作东道主,带钟老弟去好好游览一番……”
……
“人说新官三任三把火。不知这定国将军到了永宁后,会烧什么火。”
延庆州守备陈恩宠阴恻恻地道:“观王斗在保安州所作所为,其人可不是个好相与之人。”
怀来守备黄昌义苦着脸道:“上官来到,肯定要有所孝敬,希望不要破财大出血。”
靖胡堡守备宋佳选压低声音道:“孝敬财帛事小,就怕那王斗贪得无厌,盯上我等的田地财路。”
他便是压底声音,说话还是粗声粗气,与陈恩宠的阴柔,黄昌义的干瘦不同。宋佳选却是个非常魁梧的大汉。肩宽背阔。脸上还有一道深深的疤痕。让他看起来颇有些凶神恶煞。
那身文雅的官服穿在他身上,一样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别扭劲。
听了宋佳选的话,陈恩宠几人都是竦然而惊。黄昌义喃喃道:“不会吧……”
宋佳选哼了一声:“谁知道呢。”
与保安州一样,东路各城一样是军官豪强侵占土地成风,肥沃土地被他们瓜分完毕,还有地处商铺,矿山,林业,哪一样他们没有侵利?他们就是当地的地头蛇,但王斗这条强龙来到,谁知道他可否会上来抢一口食?
与陈恩宠、黄昌义等人不一样,宋佳选族内田地倒不多。不过他家族镇守靖胡堡多年。该堡掌控东路通往塞外的要地,多少商贾豪强偷偷与塞外各蒙古部落贸易,走私成风。
要去塞外,就要向宋佳选行贿。坐收渔利,多少年下来,宋佳选己经赚得盆满钵满,他所领官军不到两千人,其中有近半就是他的家丁,靠的就是地利。
宋佳选最怕的,就是未来王斗盯上这条财路,分一杯羹还好,如果王斗起了独吞的念头,将自己调走,那……
希望王斗吃相不要太难看。
沉思良久,陈恩宠说道:“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王斗毕竟年轻,要想东路太平,还要靠我们这些老成持重之人。”
他意味深长地道:“几位大人,我们这些东路的老人,应该合成一条心思,共同进退。”
陈恩宠身为延庆州守备,向与知州吴植交好,吴植看王斗不顺眼,陈恩宠一样对王斗没有好感。但王斗重兵在握,天下闻名,非同小可。要合成声势,必然多拉些人。
东路各将中,钟调阳铁定没指望,那徐祖成急欲拍王斗的马屁,也不要想。王以德胆小如鼠,马屁精一个……黄昌义身为怀来守备,是个好人选,不过其是个墙头草,哪边强,那边有好处就靠哪边,小心其人出卖。
铁杆中,只有宋佳选,余者一些操守,防守之类的小官,用是用可,壮些声势,还有……
陈恩宠目光投向了大摇大摆坐在一张椅子上的大汉,他正与周四沟堡操守陈钦鸾狂声大笑,不知在说什么趣话。该大汉身上披着盔甲,却没有穿着大明卫所系统的官服,却是四海冶堡守备张文儒。
与他名字不一样,他不论长相还是举止都非常粗野,乱蓬蓬的胡须,盔甲衣袍上满是油腻,身上还有一股难闻的汗腥味。可能昨晚又与下属军士大醉而归,他的眼睛仍是火红,布满血丝。
“这张疯子,骁勇是骁勇,不过其一心只想杀奴,还对那王斗颇为仰慕,怕是靠不住……”
陈恩宠暗想。
张文儒任四海冶堡守备,掌控东路通往塞外另一通衢,不过与宋佳选不一样,他却非常厌恶境内有人私通塞外各部。见一个打一个,打完人不说,还将货物私吞,换了银钱与属下喝酒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