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部。”
左良玉一声不吭,坐了下来,一双眼睛,只是凶光闪闪的瞪在王斗身上。
杨嗣昌吃力地坐起来,目光向众人扫了一遍,强打精神,向北拱手,说道:“本督受皇上厚任以来,竭尽心力,整饬军旅,誓灭贼寇。现天佑吾皇,献贼己灭,余贼惶惶,正是一鼓余勇……”
忽然左良玉出声道:“阁部,末将有一事,要询问王参将。”
杨嗣昌脸上毫无表情,只是问道:“你有什么话要问的?”
厅内各人则是精神一振,来了。
左良玉看向王斗,沉声道:“王参将,我有部下一百多人,被你杀了?”
王斗慢条斯理地押了口茶,说道:“不错,他们劫掠百姓,触犯军法,杀他们不对么?”
左良玉大怒,他身子微微弓起,瞪着王斗一瞬不瞬,森然道:“他们是我的兵,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王斗冷笑一声:“兵?他们也叫兵?对上流贼贪生怕死,废物一群!对上百姓如狼似虎,畜生一批!他们庆幸不是我的部下,否则我早将他们杀光了!你左良玉的兵也不例外!”
左良玉怒极而笑:“看来,王参将没将我这个平贼将军放在眼里,没将我数万大军放在眼里,好,很好。”
他手臂支撑着身体,神情有若嗜人猛虎,若换成别人,慑于左良玉的威势,早己吓得魂不附体。
王斗却只是冷笑:“平贼将军?听闻左将军的兵最喜入百姓家中勒索,每遇胖者,便用木板夹人,小火烧之。敢问,你左良玉领的是兵是贼,是人还是畜生?你这平贼将军,干脆去一个字,叫贼将军吧!”
他微笑地看着左良玉,神情不屑,目光锐利:“至于你所谓的数万大军,我确实没放在心上,在我看来,皆鼠辈尔,我舜乡军七千众,一日之内,便可杀个干净!”
他说道:“当日我处决乱军时,曾说过,你左良玉倘若敢纵容乱军,包庇乱军,我,必诛之!左将军,你是要为这些乱兵报仇焉?”
厅内寒冷如冰,王斗脸上还带着微笑,但他身上发出杀气,山岳般的压力,却急速扩散开来,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身上。
这种杀机与压力,来自于王斗的百胜军队,从崇祯七年起,战定州,战巨鹿,战平谷,两救藩王,阵斩献贼,这只军队便百战百胜,尸山血海,他们带给王斗山岳般的气势,给所有人沉重的压迫。
在王斗的气势下,整个厅内鸦雀无声,左良玉铁青着脸,却迟迟不敢接口。他暗中看过王斗的大军,确实不敢真的翻脸,然此时骑虎难下,却不知该如何收场。
厅内众幕僚,宋一鹤,猛如虎、孙应元、黄得功等人,也都惊讶地看着王斗,这些时日的相处,王斗一直表现温和,有若一个翩翩君子,没想到竟有如此杀气,如此不将左良玉放在眼里,不留丝毫情面。
那太监卢九德更张大嘴,愣愣看着王斗,似乎重新认识王斗一样。
杨嗣昌与监军万元吉面带冷笑,似乎看到左良玉吃憋,心中快美,一物降一物,你左良玉也有今天!
陕西总兵贺人龙是知道王斗厉害的,他真怕王斗与左良玉火拼,在旁边不住打着圆场:“少说两句,大家都是袍泽兄弟,要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忽然厅内一声咳嗽,却是太监刘元斌开口说话:“啧啧,王将军好威风,一张口,就要将平贼将军数万忠勇将士杀个干净……啧啧,如此暴虐好杀,得好好查查,前些日在襄阳城斩杀的数千献贼首级,是不是真的,会不会是杀良冒功啊……”
湖广巡抚宋一鹤,兵备副使张克俭等人色变,刘元斌这样说,不是同样质疑他们吗?毕竟这功次捷文,他们也是同意的。
刘元斌自顾自说得痛快,浑没看到别人脸色,还有卢九德拼命给他使的眼色。
王斗越听脸色越难看,到最后己是勃然大怒,他一掌拍在旁边的茶几上,一声巨响,茶盏咣咣的跳动不停,他站起身来,指着刘元斌厉声喝骂:“混帐,你个奴才!安敢如此辱我血战将士?”
这声巨响吓了众人一跳,各人都不可思议地看向王斗,连左良玉看着王斗,也是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
刚得罪自己,这王斗又得罪内臣?连自己都不敢轻易得罪内臣监军,这王斗却肆无忌惮,还真是熊心豹子胆了。
刘元斌呆呆地站着,先是不敢相信,随后全身发抖哆嗦,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指着王斗颤声道:“竖子敢尔,竖子无礼,竖子安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