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李自成集中马兵拖缠的战术颇为成功,每当前方步卒饥民溃散,余处来不及救援时,由高一功统率这近四万骑,便潮水般过来,逼得曹变蛟结阵自保,为他们步卒汇集,再次赢得时间。
只有几次,正兵营骑兵出击时,步阵快速跟上,击杀了他们马兵共超过千骑,但事后李自成注意到这点,布置了更多人马,拖缠他们的新军步阵。
当日下午,流营的步卒与饥民到达更多,周边平坦的大地,都被他们人潮铺满了。
宋献策也到了,他提议打制改造更多器械,比如用饥民携带的板车,独轮车制成简易盾车,上竖硬厚木板,防护铳弹,甚至一些遮板上,还铺上棉被等物,如此持续给明军造成伤亡,让曹变蛟心情焦灼。
不过也有好消息,早前突围的王廷臣。领他二千六百余骑兵,突然袭击了李自成专门布置的,用来防备王部与别部明军的二万马兵,差点将这些人杀得溃败。李自成让李过亲领二千老营赶去,才堪堪稳住局面。
此后王廷臣在外游荡,疯狂的攻击各处,申时中,他袭击了一片饥民营地,使得这些人四散奔逃,总共也不知逃了多少万。
李自成惊魂未定,下令李过更加防备,然后让饥民在曹变蛟前行道路上挖掘壕沟,到处挖得坑坑洼洼的。使得明军行军困难。
八月十九日。流贼越多。而在这一天,李自成组织了数十次进攻,双方杀得难分难解。伤亡越发扩大,响水岸边的土地,几乎被鲜血浸得发黑发紫。
八月二十日近午,罗汝才、孙可望、李定国三人赶到,眼前惨烈的情景吓了罗汝才一大跳,李定国眼中有些不忍,孙可望脸上倒是现出兴奋的神情。
三家终于汇合,而此时,各人麾下步卒,还有裹胁的饥民基本到达。只有火炮未到。
罗汝才建议仿照攻城战,打造盾车、轒轀车等坚固器械,应对明军犀利的火器,得到李自成的极力赞许……
二十日,下午,未时。
当地一个叫胡桥的地方,离夏邑只有三十里。
火铳的射击声响彻云霄,一排排火光喷吐中,前方的流贼盾车,遮板上被打得啪啪作响,棉被上的棉絮飞扬,推车的贼兵叫嚷着,乱哄哄的到处乱窜,意图躲避那在他们看来可怕之极的铳弹。
“杀贼!”
又一波的长枪兵出动,这些勇敢的战士吼叫着,冒着前方射来的箭矢,还有一些三眼铳弹,奋勇的朝盾车后冲去,地面有些坑洼,甚至什么时候还会出现一道壕沟。
不过他们就算摔掉,也立时爬将起来,挺枪继续冲击。
盾车后的流贼一轰而散,个个抛弃兵器,嚎叫奔逃,长枪的洪流转眼席卷而到,唐廷机手中长枪猛地刺出,一个见逃跑不了,困兽犹斗的流贼刀盾兵猛地用盾牌一挡,堪堪用圆盾抵住长枪。
不过强猛的力道,还是带了他跌倒出去,这流贼也是老手,连忙在地上打滚,慌忙不迭的想要爬将起来。
还没直起身子,唐廷机的长枪,带着重重的风声,狠狠刺在他的右眼上,血液连着白色的脑汁,一下子激射出来,这流贼一声不响的倒在地上。
敢抵抗的流贼短时间内死伤殆尽,余者更是恐慌的转身而逃,然后被唐廷机等人从背后一一杀死。
惨叫声,哀求声,似乎历史重演,又一个流贼回过头来,又是一张年轻而惊恐的脸,还是那样的稚气。
但唐廷机的心早已硬如钢铁,他握着长枪的手毫不犹豫,狠狠刺在这年轻贼兵的咽喉上,长枪再抽出,然后不停留向前,留下这贼兵捂着伤口在地上拼命抽搐。
杀人、杀人、不断杀人,唐廷机精神早已麻木,很多时候战斗只凭本能,只凭习惯。
他一次次挥手,一次次刺杀,连自己杀了多少人,他都记不清楚了,似乎年轻的,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都有,很多伙伴也因为过度杀戮,情绪崩溃的不在少数。
如果眼前有镜子,唐廷机就会发现,他的眼睛早已变得血红,似乎成了杀戮机器,脑中没了死亡与恐惧的念头。
甚至他与很多长枪兵,在杀散那些步卒阵形后,对着前来拦截的流贼马兵,仍然疯狂的冲上去,让他们恐惧奔逃,一边口中大叫:“疯子,疯子,一帮疯子……”
鸣金的声音响起,唐廷机突觉全身力气似乎失去,只觉全身上下无处不疼,与一样疲惫的枪兵回到阵地,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很多人甚至就那样躺着,浑然不顾地上的鲜血与尸体,甚至有人枕着死人的大腿当枕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