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床沿坐下,微笑地注视她。“其实爸爸跟琇姨之间的暧昧,我们都早就看出来了,却一直没人采取行动,只有你。”
看出他并未生气,她松了一口气,恢复了玩笑的心情。“你的意思是只有我敢去捋爸爸虎须吗?”
他却没有回应她的玩笑,很认真地看着她。“只有你,会热心地想为他们做些什么,还说做就做。”
“啊,其实也没什么啦!”莎莎被他赞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大概我这人天生比较鸡婆吧。”
黎翼恩微笑,抬起手,温柔地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绺。“其实你很希望爸爸得到幸福,对吧?莎莎。”
“嗯。”莎莎坦然承认。“你也说了,爸爸是白手起家,几十年来总是好辛苦地工作,没享过一天福,妈妈的去世对他来说更是一大打击。他现在年纪大了,也该是享福的时候了,何况琇姨又一直对他这么好,他们早该在一起了。”
“是啊。”他完全同意。
“我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得到幸福。”她抬起眸,热情地说道:“爸爸、奶奶、二哥、还有……你。”
特别是你。莎莎在心底默默补充。她最希望他得到幸福。
黎翼恩静静地望着她,许久、许久,才轻轻地开口:“我已经很幸福了——能找回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莎莎胸口一融,像遇到高温的巧克力,一下子化成一团甜蜜。她敛下眸,徒劳地想掩饰不停发烫发红的脸。
怎么办?她好开心喔!太开心太开心了,全身轻飘飘的,像要飞起来。
“哥,你实在……”不依地叹息。“太会说话了啦!你让人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了。”
这半撒娇半懊恼的抗议听得黎翼恩直笑,胸口同样暖融融的。“你怎么会长得这么乐观活泼呢?莎莎,为什么好像全世界的阳光都照在你身上似的?”他感叹。
照理说,她从小被抛弃在育幼院门口,过着无父无母又清贫困窘的生活,应该多多少少对这世间有些怨怼啊!为什么她好像一丝埋怨都没有,总是一副快快乐乐的模样?
她令他,忍不住心折。
“……其实我也曾经很不快乐过。”莎莎忽然说道。
他一怔。“真的?”
“嗯,大概念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吧,我喜欢上班上一个男同学,可是他喜欢的,却是另一个女同学。她很聪明,家里又很有钱,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来上学。”说到这儿,莎莎自嘲地苦笑。“我很嫉妒她。”
黎翼恩怔忡地看她,难以想象这阳光般灿烂的女孩也有嫉妒别人的时候。
“那时候的我,第一次恨起自己的身世。为什么爸爸妈妈不要我?为什么我会被丢在孤儿院?为什么有人可以每天穿漂亮的衣服,我却都穿大哥哥大姐姐不要的旧衣服?”莎莎恍惚地回忆。“那时候的我,经常这么想。”
黎翼恩胃一拧,额头泛冷汗。“对不起,莎莎。”他哑声道歉。“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
“别说了,哥,我没怪你。”见他又要开始自责,莎莎连忙抓住他的手。“其实说真的,我在育幼院物质生活是匮乏了点,却从来不缺少爱。院长、老师,还有哥哥姐姐每一个人都很疼我,大家都很照顾我。”
“可是你原本也可以过好日子的!虽然我们家刚开始经济情况也不好,至少不至于要你去穿别人不要的旧衣服。”
“有旧衣服穿,总比没衣服穿好吧?”莎莎微笑地安慰他。“何况后来我发现,只要能健康地活着,其实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了。”
“健康地……活着?”他怔望她。
“嗯。”她点头,握着他的手,一面扳着他指头玩,一面娓娓诉说从不曾跟人分享的心事。“在育幼院住的时候,有一个大我四岁的姐姐,她跟我住同一间房,我们俩的感情一直特别好,她把我当亲妹妹,我也拿她当亲姐姐。我一直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可是就在我读小学五年级那年,她染上了绝症。”
绝症?黎翼恩一震。
莎莎垂下眼,神情变得黯淡。“你也知道,育幼院日常经费来源都是靠社会上善心人士的赞助,院里实在没有多余的钱让她治病,那时候也没什么全民健保,院长跟老师们虽然想尽办法筹钱要让她去住院,却还是没法子。”她停止玩他手指的动作,嗓音开始发颤。“姐姐她……虽然病得整个人只剩把骨头了,却还是整天笑嘻嘻的,她怕我……难过,还经常反过来、安慰我……”
她忽地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