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盎越说越激动,声调也高了起来:“俚人越人同样有自己的传统,有自己的文化,虽然不如汉文化发达先进,但不能简单地一刀切,强迫他们进行改变。”
“人总是有尊严的,即使是先进的东西,你以强迫的方式硬塞给他们,也会受到抵触,引起反弹,最好的办法是尊重夷人们的信仰和传统,同时保持自己作为汉人和汉文化的传统,如果你的文化比他强,还怕他不主动学习吗?”
“就象我们的祖母家族的冼家,上百年来一直与我们冯家通婚,现在虽然还是南越的部落首领,但是冼家人的行为和生活方式已经与我们冯家一般无异了,这才是正确的汉人与夷人相处的方式,是通过潜移默化,而不是通过侮辱、强迫、压迫甚至是屠杀。”
“可是很多来岭南的汉人官员不明白这点,把内地的刑罚生搬硬套到岭南这里,比如俚人习惯住在洞里,以采集和打猎为生,不象汉人那样种地,居住在村庄之中。”
“但有些官员仍以汉地的制度强行在岭南推行,以服徭役之名派兵捉拿俚人强行服苦役,修筑城墙宫殿等,这就会激化矛盾引起俚人的反抗。”
“俚人比起汉人来,要落后许多,没有汉家军队精良的铠甲,锋利的铁制兵器,没有强弓硬弩,更没有可以纵横冲杀的战马骑兵,在军事上,俚人的起事只会带来一次次的屠杀,所以即使是朝廷派出了昏官贪官,在岭南激起了民变,即使是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我们岭南人也没有实力和资格趟这浑水。”
“就算万一俚人拥戴的这个领袖胜了,就算他们能奇迹般地打进大兴,问鼎天下了,对俚人来说又有什么改变?他们能学着五胡乱华时的那些匈奴人、羯人、鲜卑人、羌人和氐人那样,入主中原吗?他们能适应岭北的寒冷天气和耕作为主的生产方式吗?”
“所以他们如果是输了,就灭临一次新的种族屠杀和灭顶之灾,就算侥幸赢了,能出一个新的陈霸先最后一统天下,俚人越人也什么都不会改变。杨将军,你说换了是你,在我的位置上,会怎么做呢?”
杨玄感自己听得也几度动容,鼻子发酸,冯盎那带着口音,怪里怪气的声音突然间变得如此的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杨玄感长叹了一口气,神情严肃,拱了拱手道:“在下实在不知冯兄的苦衷,出言无状,还请见谅。”
杨素威严的声音缓缓地响起:“玄感,以后说话做事的时候先要为对方设想,为对方考虑,岭南的情况特殊,地广人稀,绝非可以起事夺天下之地,冯贤侄若是能在乱世中保一方平安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不要苛求太多。”
冯盎对着杨素正色行了个礼:“越国公在上,冯盎今天已经把掏心窝子的话都交待了,对于越国公对我们冯家和冼家的全族活命之恩,我们是一定要报答的,但不能拿着整个家族乃至整个民族的生命作赌注。”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杨家的人兵败来投,我们会收留,但不会帮他起兵逐鹿中原,如果朝廷来人索要,我们也只有送他漂洋过海,到那林邑国避难了。”
杨素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嗯,很好,冯贤侄,老夫最欣赏的就是你的这种真诚,如果你拍胸脯夸海口说你以后一定会跟着我们起事,帮着我们打天下,老夫才会觉得你这个人不可信。”
“没那个实力硬要夸这海口,这样的人可能出了我府就会去向人告密,我是断然不会跟那样的人合作的。”
冯盎笑了笑:“我们冯家跟俚人过得久了,他们都是非常纯朴直爽的人,没有我们汉人这么多花花肠子,所以对人待物也都是要讲个信义。这点越国公还请放心,能办的不能办的我都会说得清楚。”
一直在边上笑着听两人对话的杨玄感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脱口问道:“父亲,林邑国即将被刘将军所攻击,也算是敌国了,若是敌国,又怎么可能收留我们家族的人呢?”
杨素笑着摆了摆手:“这个方法有很多啊,到了那里可以隐姓埋名,甚至不用杨这个姓氏,只说自己是中原来做生意的,任何国家都不会拒绝这种有钱人。只要你老老实实的不想着反客为主,夺人王位,深居简出别让人认出来,当可保平安。”
“而且林邑国与岭南相隔三千多里,陆路隔绝,只能走海路,到时候冯贤侄说你泛舟入海,即使是想抓你的人也无从找起。”
“但是派刘将军率大军打一打林邑国是必须的,林邑国脱离汉土已有数百年,国人凶悍野蛮,不服王化,他们不象岭南那样夷人与汉人杂居,因此看不到先进的汉家文化与生活方式,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