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自己右手的铜棍,似乎想说什么,一张嘴,却喷出了一口血雾,倒头便栽下了马,滚了两滚,归于无声,而所有人这时才发现,他的后心已经被重物打得陷了进去,原来心脉早已经断了。
代州城头的王世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皱着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嘴里喃喃道:“好小子,真猛。”
沙尘渐渐地平息了下来,凛冽的北风传来沙尘中沉重的喘息声,一阵劲风吹过,尘归尘,土归土,杨玄感那魁梧的身影正安然地坐在马上,一身的银甲已经被血染得通红,头盔也已经不翼而飞,一头黑发散乱地披在肩上,黄金面当掉在了地上,碎得四分五裂,脸上两道血痕正从碎片向外渗着血。
他的左腿甲叶处有两道深深的刀痕,前胸的兽面连环甲已经被打得陷进去一个拳头左右,右臂上被刺了一个茶杯大的枪洞,跟左右肩的伤口一起正向外冒着血。就连黑云,此时也是血染马甲,鼻子里喷着带血的热气,而屁股上还扎着半截枪头。
但是杨玄感和黑云的眼神里都写满了胜利都的兴奋与傲气,这等创伤放在普通人身上足以致命,而杨玄感却跟没事人一样,眼中尽是冷酷的杀意。
他的周围散落着四十多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二十多匹马正在舔着主人的尸体。似乎希望自己的主人能再站起来,而另二十多匹马也都是肠穿肚烂或者是骨断筋折,正在地上做着垂死的挣扎。
朔州军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所有的士兵开始用拳头疯狂地擂着自己胸前的铠甲。从胸腔里用尽所有的气吼道:“大风!大风!大风!”
杨玄感哈哈一笑,一拨黑云马,转身向着已方的阵营奔去,那一人一马的英姿在这朝阳的照耀下,连身上的斑斑血迹都带着金色的光芒。真是透到了骨子里的性感。
叛军阵中,个个目瞪口呆,谁也料不到个个都是久经沙场,杀人如麻,每个人手下都有上百条人命,可称军中悍将的王拔百人亲卫队居然被杨玄感一个人杀了个干净,这份功夫实在是闻所未闻,每一个龙骑护卫的心灵都被深深地震慑到了,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勇士们平生第一回真正地感觉到了恐惧。
朔州军开始向前缓缓地移动起来,步兵在前。骑兵分散两翼,第一排都推着插满了刀刃的刀车和立有厚木挡板的战车,三千名挎弓持箭的长弓手精神百倍地跟在战车后面,一边走一边喊着:“风!风!风!”
在他们的身后,六千步槊手身披皮甲,举着如林的矛槊,伸向天空,坚定而有力地前进着,整个军阵透出一种一往无前,不可阻挡的气势。很快就距离叛军不到三里了。
裴文安突然醒悟了过来,举头看了看那被凛冽的北风吹得不住向南方飘起的大旗,猛地一跺脚,大叫一声:“糟糕!上了贼子的当啦。他们就是用这杨玄感来拖时间,现在刮起北风了,对我军极为不利!”
乔钟葵也反应了过来,对着身边的掌旗官迅速地吼道:“快快传令,前排弓弩手最快速度上弦,盾牌掩护第一线的弓箭手!”
话音未落。对方两翼的骑兵突然传出一阵巨大的唿哨声,只穿着皮甲皮帽的轻骑兵从两侧绕过一个巨大的弧线,向着中央扫了过来。
他们不是直冲着叛军的军阵冲锋,而是从叛军阵前三百步左右扫过一个完美的弧形,左翼骑兵率先驰射,数千支黑压压的雁翎箭带着呼啸的风声,借着战马冲刺的速度和凛冽的北风,形成了一片死亡的箭岚,向着叛军的阵线飞了过去。
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混合着铁质箭头破甲入肉时的那种“噗噗噗噗”不绝于耳的声音,第一排的重甲弩手和穿了皮甲的步弓手们就象被收割的麦子一样,一片片地倒下,伤者的惨叫声,叫骂声响成一片。
还能行动的弓弩手们纷纷胡乱地射出了自己手中的弓弩箭,由于事发突然,已经来不及瞄准,冲着对方那些跑动着的战马的身影发出去即可,由于背风的情况严重,多数弩箭只飞了不到二百步距离就纷纷势尽而落。
只有二三十名不幸的轻骑兵中了十石弩箭而落马,还不到叛军这里两千多伤亡的一个零头。
在叛军弓箭手们纷纷定晴观察自己的战果时,又一拔黑压压的箭雨扑面而来,箭岚!第二拨!
这一拨的箭岚来自于从右边过来的骑兵,一阵暴风骤雨般的箭雨洗过后,前排的三千多弓弩手多数已经被射成了刺猬,剩下不死的也几乎人人身上插着箭杆,扔掉了手上的弓弩,抱着伤处在地上翻滚着,呻吟着,而这三千多人流出的鲜血,把阵前一里左右的草地上染得一片猩红。
乔钟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