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世基在不久之前讨了个没趣,这回本能地想顺着杨广的意思说下去,可是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宇文述,又把到嘴边的话给缩了回去。
杨广不满地看了一眼虞世基,又把目光移到了裴蕴的身上,沉声道:“裴爱卿,朕记得你以前也曾经领兵为将过,照你看来,我军今天能不能胜出?”
裴蕴咽了一泡口水,当年在南朝的时候,他就是个纯文官,只不过暗中和隋军互通信息,当了一回带路党而已,本身并无军事才能,给杨广这样一问,一下子傻了眼,汗都流下来了,嘴里嘟囔着:“这个,这个,这个,这个陛下御驾亲征,三军将士,无不振奋,高句丽小丑,只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怎么能。。。。”
这马屁拍得连杨广也无法忍受了,怒吼道:“够了,朕平时听够了你们的花言巧语,可这是在战场上,朕现在问的是战事的成败,不是要你们说漂亮话!”
裴蕴吓得收住了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杨广的目光还是落在了宇文述的身上,冷冷地说道:“宇文将军,你是老将,宿将了,朕现在在军事上最信任的也是你了,你说说看,今天能不能拿下对面的高句丽军?”
宇文述的双目精光闪闪,红脸之上,神情严肃,他沉吟了一下,说道:“陛下,以老臣看,今天的形势不妙!”
杨广一下子站了起来,失声道:“什么,形势不妙?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百万大军,竟然连对面的高句丽军也奈何不了吗?”
宇文述摇了摇头,指着前方的辽河,说道:“陛下请看,这辽河宽二百多步,现在的水流又开始变急,河里漂着冰,却又无法河面结冻。这实在是上天对我军的不利啊,这种气候下,士兵们想要强渡是非常困难的事情,高句丽军只需要据河死守。以弓箭射击,我军就很难在对岸立足。”
他的手又指向了那三道浮桥:“最要命的就是这三条浮桥,被高句丽军的投石机这样轰击,左浮桥断了,好不容易接上后又马上被砸断。今天其实已经是运气不错了,中间和右边的两道浮桥一直没断,但太不稳固了,我军将士在上面奔跑的时候,被水中的浪涛推进河里,这种天气下,穿着铁甲,一下子就会沉到水底淹死,不是将士们不拼命,实在是条件太困难啊。”
杨广咬了咬牙:“朕不信。朕不信这小小的辽河,可以阻我的百万大军!昔日前秦大帝苻坚,南征东晋的时候,曾夸下海口,说是他的百万大军,只要把马鞭都扔进长江里,就可以阻断长江,这当然是吹牛,可是这辽河不是长江,朕有百万健儿。就是一人扛一个沙包扔进去,把辽水阻断,也不是太难的事吧!”
虞世基和裴蕴连忙说道:“陛下圣明!”
可是宇文述的眉头仍然紧紧地皱着:“陛下,这需要时间。这辽西之地,现在还没开春,土还是冻着的,不要说挖土填河,就是扎营下寨的时候,都很难把这木栅给立起来。士卒们晚上都很难在冻土上入睡,这些天给冻死的士卒,各营加起来每天都以千计,并不现实。”
杨广的嘴角微微一上扬:“难道,就无计可施了吗?”
宇文述微微一笑:“陛下也不用太过担心,今天至少可以看到,浮桥的战法是可行的,只需我军多架设浮桥,架个三四十道,分在辽河的各方向搭设,高句丽军就只能顾此失彼啦!”
杨广的神色稍稍舒缓了一些,点了点头:“宇文将军所言,甚合朕意,只是。。。。”他的眉头一皱,看向了前方,说道,“我军今天战死在对岸的士卒看起来也有一两千人了,现在还有数百军士留在东岸,等着救援,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送命不成吗?”
宇文述摇了摇头:“陛下,我军的先头部队是中了高句丽人的埋伏,没想到他们的箭这么多,这么快,现在我军这三四百残兵留在东岸,也不可能有所作为,陛下,请恕老臣直言,现在收兵为上策,先锋麦铁杖部,现在锐气已失,将士有畏敌之心,士气不振,再战也难有收获,不值得为了三四百人,再白白地牺牲数千甚至上万人的性命啊。”
杨广的脸色一沉:“宇文将军这说的是什么话?为了麦铁杖开罪吗?哼!朕虽然以前没有直接指挥过战事,但也好歹出征几回,将者军之胆的道理,朕还是知道的。他麦铁杖,钱士雄,孟叉等各军主将,自己不勇敢地冲锋陷阵,却指挥着部下的将士过桥送死,这样谁肯向前冲?朕就不信,要是麦铁杖亲自带人冲锋,会冲不过这二百步的浮桥!”
宇文述的嘴角勾了勾,说道:“陛下所言极是,老臣所不及也!”心中却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