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万春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双眼圆睁,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甚至无法接受,他一边摇着头,一边身子在微微地发着抖:“不,不可能,成哲叔不会死的,他身经百战,他,他武艺高强,他不会死的,不会的!”
杨万春自小的入门武艺有不少是杨成哲所教,对这个老总管极为尊敬,一时间难以接受他战死的事实,到最后几乎是边哭边叫了起来。
杨千寿的眼中也是隐隐地泛着泪光,与杨成哲主仆多年,早已经情同手足,当他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也和现在杨万春的反应差不多,他狠了狠心,定定神,以尽量平静的口气说道:“传令兵,把战况详细地说一下。”
那传令兵平静地说道:“隋军狡诈,派了精兵断兵,可这些人却装着在收割我军战死士兵的人头,杨将军一看有机可乘,就下令全军突击,可是这些隋军却都是铁甲精锐,在我军骑兵冲到五十步的地方,前排士兵以三连弩矢大量射击,一时间我军最前方的整整一队骑兵(一百余人)全部倒地,马匹影响了后军的冲击速度,杨将军亲自指挥,连冲了三次,付出了三四百人的伤亡后,总算冲到了隋军近前,可是速度起不来,就变成了和隋军的列阵而战。”
高句丽的将领们听得长嘘短叹,纷纷议论道,在这河岸狭窄的地形上,如果不能直接冲击,那骑兵毫无优势可言,以无甲的骑兵近距离和列阵举槊的步兵肉搏,是以短击长,并无取胜的希望,原以为杨成哲百战宿将,看起来打红了眼后还是头脑发热,吃了大亏。
杨万春咬牙切齿地说道:“不,杨将军不是有勇无谋之人。真的攻不下来的话,他绝不会在那里死战,而是会撤离的,他究竟是怎么全军覆没的。快说。”
那传令兵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隋军奸诈,在攻进柳寨主的寨子之后,就分出一支部队,悄悄地绕到了南边的第十四分寨处。切断了杨将军的后路,等杨将军在前方进攻不利,无法冲破隋军的防线时,这支部队悄悄地从后面杀出,两面夹击,而浮桥上的隋军也放箭支援,三下合击,我军的马队被挤成一团,完全冲不出去,被敌军的弓箭和硬弩大量杀伤。几乎全部战死。”
“杨将军最后终于带着二十多个亲卫从正面杀出一条血路,却被一员脸上长了青色胎气的隋军猛将截住,那隋军使得一把长柄大斧,武艺精熟,力大无穷,杨将军冲杀半天,已经气竭,最后竟然被此人在五十多招后一斧头砍下马来,生生断为两截。”
杨千寿的手已经紧紧地捏成了一个拳头,他的身子在微微地发着抖。声音中透出了几分杀气:“左营第十三分寨的寨主柳成敏何在?”
站在杨千寿身边的一个执法官高声道:“柳成敏见前方杨成哲将军战败之后,未得命令,弃守营寨,带着三百多士兵骑马逃了回来。”
杨千寿猛地一拍帅案。厉声道:“临阵退缩,抛弃友军,放弃营寨,该当何罪?”
黑脸虬髯的执法官朗声道:“按军法当斩!”
杨千寿从帅案之上抽出一枚令箭,重重地掷到地上,厉声道:“传令。将柳成敏腰斩,逃归的军士,全部斩首。”
杨万春微微一愣,连忙道:“父帅,请三思,现在我军兵力不足,正是用人之际,柳成敏也是辽东军著名的勇士,能杀出重围也属不易,还请让他戴罪立功!”
杨千寿冷冷地说道:“要是个个都能戴罪立功,那还要军纪作什么?左营十三寨一破,隋军王仁恭和薛世雄所部也趁机渡河成功,现在左边第六分寨以外,尽陷敌手,我军昨天还有这辽河西岸左右四十多家营寨,一夜之间,只剩下左六右七加上大营这十四座寨子了,隋军还在源源不断地过河,这时候若不能处置临阵脱逃的将领,怎么对得起那些死战到底的寨主和将士?又怎么应付接下来的死战?”
杨千寿的眼光阴冷,杀气十足,从左右两列的将校寨主们的脸上扫过,刺得这些人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只听杨千寿的声音慷慨激昂,却又透出三分杀气:“诸位,我等抛妻弃子,率领全城,全寨的丁壮,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抵抗侵略,报效国家的。”
“现在战事不力,我军的胜败,关系全军的安危,我杨千寿发过誓,有进无退,一定要撑到我军撤到安全范围之后才考虑离开,接下来的三天,我军必须死守各寨,保住这条后路,若再有弃寨而逃,畏敌如虎的,柳成敏和他的手下,就是下场!隋军不杀你们,我杨千寿可是翻脸不认人!”
说话间,一个半赤着上身,满脸横肉的刽子手,提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走上了帅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