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干瘦的黑影从一边的树后走了出来,拉下了黑色蒙面巾,魏征那张清瘦的脸,露了出来,他摇了摇头,叹道:“主公,你这样对李密放虎归山,真的好吗?他可是恨透了你,以后不知道会给咱们惹出多少麻烦呢。”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正色道:“就算你有意扶持李密,多少也应该意思一下,哪怕给个几张钱票,让他有起事的根基也好,现在他这样孤身一人,那个王仲伯也随时可能离他而去,你觉得他还能折腾出什么动静吗?”
王世充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李密消失的方向,淡淡地说道:“玄成,你是不是对我这样出言折辱李密,觉得很不合适?”
魏征点了点头:“不错,士可杀不可辱,李密就算再落魄,内心也是极为骄傲的,主公这样出言相轻,他只会更恨主公,如果他不能成事,主公没必要这样激他,如果他能成事,就冲着今天主公的所作所为,他也一定会跟我们死磕到底。主公,您并不是个图一时口舌之快的人,今天这样,属下实在无法理解啊。”
王世充摇了摇头,眼中的碧芒一闪:“我如果今天不刺激一下李密,只怕他过不了这个坎,成不了大事。玄成,你毕竟还是对我的这个师弟,不够了解啊。”
魏征轻轻地“哦”了一声:“主公此话又是何意呢?”
王世充转过了头,正色道:“李密出身高贵,一生之中,没有经历过大的挫折,即使家道中落,即使不被杨广待见,赶出了左翊卫的宿卫队伍,其实对于一心想要通过非常规手段获得至高权力的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大的打击,只有这次起兵失败,输了个精光,除了保一条命外,几乎一无所有,甚至要从狗洞里钻出来逃亡,这,对李密,才算得上是奇耻大辱。”
“一般的大才,受了这种大辱之后,要么是自轻自贱,一蹶不振,要么会急于求成,轻功冒进。李密嘛,不至于是前者,但有可能走后一条路,我怕的,就是他现在就去各地串联,尤其是去江南找刘元进投奔。”
魏征的眉头舒展了开来,笑道:“原来主公是这样想的,这下属下明白了,你的真实用意,是让李密不去南方,而是继续留在北方折腾吧。”
王世充点了点头,长叹一声:“是啊,但这样一来,李密的风险就大了,现在他刚刚起兵失败,就算逃了一命,也是朝廷重犯,杨广一定会四处通缉,就算那些占山为王的盗匪,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收留他,引火烧身。”
魏征紧跟着问道:“那主公就不担心这些山贼盗匪会把他绑了,作为献给官军招安的见面礼吗?”
王世充摆了摆手,说道:“这个倒不用太担心,河北和山东一带的盗贼,还算讲义气,对于落难来投的人,哪怕是朝廷要犯,也不至于绑了送给官府,不然这样一来,江湖绿林道上人人鄙视,就再也混不下去了。”
魏征眨了眨眼睛:“主公,难道,你不担心李密会去投奔窦建德这样的真正英雄豪杰?要是他们两个联手,那就不是我们能控制得住了,就算他去找张金称,也能成事。”
王世充摇了摇头:“不会的,李密的这个贵公子身份,在河北吃不开,那里的绿林好汉,根本不认什么公卿贵戚,只认草莽英雄,我料李密最后要么只能在并州,要么,就是在中原一带找一家义军了。”
“但现在中原和并州还没有大乱,李密肯定要先去河北和山东一带四处拜山头,然后一次次地被拒绝,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十次八次下来,我想他那颗高傲的心,会被撕得四分五裂,甚至怀疑起自己的能力。那种走投无路,甚至食不果腹的生活,才会让他的人生信念,产生动摇。”
魏征哈哈一笑:“所以主公要用激将法,要他存着一股子气,就算是为了完成和您的赌约,也要千方百计地活下去,对吗?”
王世充微微一笑:“玄成所言极是,请将不如激将,对于李密这种骄傲到骨子里的人,只有这样折辱他,刺激他,才能激发他的斗志,才能让他在绝境中生存下来。而只有经历了种种磨难,尝遍了世态炎凉的李密,才能够真正地从一个谋士成长为一个霸主,也只有这样的李密,才能真正地有夺取天下的实力,成为隋室最大的恶梦。”
魏征的眉头皱了皱:“属下还是那句话,李密要是真的这么厉害了,主公,那咱们对上这样的李密,不是太艰难了吗?”
王世充冷笑道:“这样不是挺好?没有一个战败隋朝各路大军的李密存在,我又怎么可能取得隋朝的大权呢。杨广可是一直防着我的,即使他再听我的话,也不会把兵权授予我,再说了,反正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