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东都,宫城城头。
已是二更,宫城之内,灯火通明,一队队巡城的士兵们,举着长槊,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之下鱼贯而行,城外也是万家灯火,不少酒楼与食肆仍然能传出推杯换盏,或者是行酒令的声音,另一侧的百官坊内,丝竹之声顺着夜风传来,混合着一些靡靡之音,让人闻之脸红心跳。
王世充的嘴角微微地勾着,叹了口气:“国事如此,这些人就能在这里安然享乐,我真不知道他们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还没过几天安稳日子,就以为天下太平了吗?”
魏征微微一笑:“安逸享乐是人之常情啊,虽然天下大乱,但是在这东都城内,还是能醉生梦死的,前几年围城,戒严,粮食短缺,这些世家贵族们也过了几年苦日子,现在陛下新登大宝,他们自然要趁这机会作乐一番才是。”
王世充点了点头:“是啊,他们这些世家贵族,不管是我王家的天下,还是李唐的天下,都不会失了地位,玄成,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这么严厉地教训玄恕和君度吗?就在于丘怀义和郭士衡这些人有退路,华强国灭了,他们仍然可以在李唐找到饭吃,但是我们王家子弟不行,一旦失败,那就是国破族灭。”
魏征点了点头:“陛下,你的意思我完全明白,只是您的宗族子侄中,现在除了仁则可以冲锋陷阵外,二位世子都不能马上独当一面,发挥大用,所以留守这宫城,负责洛阳城内外的防守工作,应该是最适合他们的事情了。”
王世充叹了口气:“洛阳的这些世家贵族是不能指望的,只有我的亲信老部下才是能关键时候拼上命的,现在李靖那里正在练兵,蜀兵虽然战斗力不行,但是李靖征召了不少蜀地的獠人,这些人凶悍野蛮,打仗时勇力过人,但是纪律不行,需要名将来调教训练,李靖,正是这样的名将。”
魏征笑道:“如果现在李唐就打过来,只怕李靖是无法马上帮忙的,我们是不是还要想想别的办法,再把李唐拖一拖呢?”
王世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就要看突厥那边了,他们现在手里有了杨政道,上次始毕可汗又是死的不明不白的,处罗可汗应该是会要对李唐出兵,只是,需要一个时机和借口。”
魏征点了点头:“要不要我再去一趟突厥,与萧皇后接上头,对她晓以利害,让她想办法说服处罗可汗现在出兵呢?”
王世充叹了口气:“要是三个月前也许还可以,现在不行了,萧铣派岑文本出使李唐与窦夏,促其言和,显然已经是以我们为敌,萧皇后就算人到了突厥,也一定会以萧梁为祖国,她不仅不会帮我们劝说处罗可汗出兵,反而会阻止突厥南下对付李唐,只有李唐把我们打得失去了进攻萧梁的能力,她或者才会站在我们一边,但现在,是绝不可能。”
魏征叹了口气:“真的是时也命也,对李唐友好的始毕可汗在位时,我们无法与突厥联合,现在换了强硬的处罗可汗,咱们却无法跟萧皇后联合了。难道突厥之力,真的无法借助了吗?北方现在能牵制李唐的,只有突厥了啊。”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不,还有个可以牵制李唐的,玄成你知道是谁吗?”
魏征双眼一亮:“主公的意思是,李唐内部的皇子相争?”
王世充哈哈一笑:“是的,玄成,咱们打个赌吧,出镇并州的李建成,还有我的那个好朋友封伦,是绝对不会让李世民这么快就来抢了大功的,至少,在他在并州建功立业前,不会!”
并州,离石,李建成大营。
中军帅帐之中,李建成一身将袍大铠,神色从容,坐在帅案之后,在他的面前,跪着十几个身着皮袍的稽胡将校,一个个低着头,俯身于地,身子却是在发着抖,不敢说话。
自从一个月前,李建成从关中提了三万精兵出镇并州以后,连太原城也没有停留,直接就带兵去了离石郡,稽胡地区。
说到这稽胡,其由来可以上溯到三国时代,曹操时期了,当年天下大乱,天下人口急剧地从东汉末的六千万左右降到全国只有五六百万人,真真是叫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即使是曹操这样称雄北方的大军阀,也为国中无人而担忧,于是他把目光落到了自东汉中期以来,就一直附塞归顺的南匈奴胡人身上。
以前的匈奴人,在经历了从汉武开始到东汉的一系列打击之后,分裂为南北二部,北匈奴最终西迁,不知所踪,而南匈奴也在新兴的鲜卑打击之下,不断地南迁,最后只剩下几万帐(胡人的帐相当于汉人的户),在长城一线游牧。
曹操苦于人口不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