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太响,全车的人都回过头来。
季节手一滑差点没抓稳,脚也有点软。正在考虑是不是跳车算了,结果末了那男的还嘀咕着补了一句,“况且又没什么胸。”
说完他就若无其事地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开始发短消息了。好像他刚说的那句“况且又没什么胸”是和“早上好”一样自然。
季节当下气得差点背过去。
过了会儿,他在包里翻来翻去,然后拿出枚胸牌,然后胳膊撞了撞季节,说:“喂喂喂,看,我们一班的哦,刚才就是在看你的这个东西。”
季节看了看他的胸牌,上面的文字和自己胸口上的一样—— 一年四班。季节艰难地抽动了一下嘴角对他微笑了一下,心里的台词是:你给老娘去死!
风刮过高大的黄角树的树梢。沙沙的海浪声。
回忆里的日光贯穿整个操场。走廊四下无人。只剩走廊尽头的水龙头滴答地漏着水滴。
广播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话筒里传出训导主任“喂喂喂喂”抑扬顿挫的试音,在操场上空回荡着。
学生按照操场地上用石灰画出来的白线区域坐下来。开学典礼开始了。
同小学或者初中任何一个开学典礼一样的无聊。校长讲话之后是成千上万个副校长讲话。季节无聊得头皮有点发麻,于是开始数羊打发时间,一个校长跳过去,两个校长跳过去……第七个校长摔倒了,第八个校长继续跳……
有点昏昏欲睡。却又不敢真的睡过去。
太阳朝着头顶升上去。虽然已经九月了,可是光线洒在身上还是很烫。季节转过头去看到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就是公车上的那个男生。他刚从书包里摸出罐可乐,打开偷偷摸摸地喝了两口,就被老师敲了头。最可怜的是可乐被没收了。他脸上的表情很痛苦。
后来季节在班级第一节课的自我介绍上知道了他的名字叫毕小浪。
毕小浪上讲台的时候嘴里还在胡乱地咽下一团寿司。于是口齿变得很不清楚。说完“大家好我叫毕小浪”之后,台下竟然响起一片眩晕的声音。
“……比、比较浪?”
“……不要浪?”
“碧浪!”
毕小浪冲着那个像突然被火烧了头发般尖叫着“碧浪”的女生面目狰狞地吼了一句“你是舒肤佳!”之后从桌上拿了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毕小浪”三个字。
那是季节第一次看到毕小浪写字,很漂亮的行楷。远远出乎季节的想象。
季节心里想,原来这个一无是处的人也会有优点。
然后心里下一句台词是“天理何存” !
可是后来季节慢慢发现,上帝还是很公平的。因为似乎毕小浪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优点就是字写得好了。除此之外,他几乎可以用笨蛋来形容。这让季节在整整三年的时间里都觉得内心充满了优越感。
至于是从什么时候与毕小浪还有颜徊熟悉起来的,季节却怎么也想不起了。
特别是颜徊。季节甚至都记不得在第一节课上的自我介绍上有着这样一个人自报了姓名。按道理说这样一个好看的男生是不应该没印象的啊。在困惑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季节得出的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是因为毕小浪那天太兴风作浪导致他太鲜明而别人太黯淡。
可是无论毕小浪多么的鲜明,都无法掩盖颜徊身上的那种若有若无的,但是却永远存在的光芒。
而这种光芒也随着时光的打磨变得日渐耀眼。
无论是在高一结束的期末考试中拿到全年级第一名的成绩;或者是一整个夏天没有穿过重复的T恤让季节差点吐血而死——没有任何一个女生可以容忍一个男人竟然比自己的衣服都要多;又或者是季节无意路过体育部的时候看到他的名字被贴在门口那张松山一中体育纪录表上,后面跟着的一行小字是“跳高纪录保持者”。看得季节忍不住想抽自己一个耳光好证明这不是真的。
而这样像是神奇生物一样的人,竟然是毕小浪从小到大的朋友。
“也差太远了吧。实在难以想象一只凤凰竟然和一只鸡从小到大是好朋友。”
可是仔细想想,毕小浪还是很聪明的一个人。就像在秋季学期的那次科技小组成果展上,他弄的那个所谓的矿石收音机。在季节眼中,那就是一些莫名其妙的石头被一些更莫名其妙的铁丝铜圈什么的捆在一起的一种后现代另类雕塑。可是当季节从这堆另类雕塑里面听到单田芳的声音高声朗读着“武当山上下一片狼藉”的时候差点尖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