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记忆里,是那个旷课跑到图书馆,一定要弄清楚矿石收音机怎么能够发出声音的男生,虽然因此逃课被惩罚抄了一百遍学生守则。颜徊帮忙抄了四十遍。
在颜徊的记忆里,是那个因为被女生嘲笑字写得难看而把颜徊家里全套的钢笔字帖都搬回家去的人,一个月之后就写了一手和颜徊一模一样的漂亮的行书。
洗完澡,头发还没有干透。颜徊拿毛巾擦着头发,坐到写字台前拧亮了台灯。还有一张英语试卷没做。
看到放在写字台上的手机屏幕亮着,于是颜徊拿起来,“一条新信息。”
“颜徊,你应该还没睡吧。我看你家灯亮着。刚才我在看一部日剧,里面有一句台词说:不管自己多么努力,还是有做不好的事情。不管自己多么努力,还是有无法达成的事情。这就是人生么?颜徊,你说是么?”
颜徊探出头去,隔着一些距离的街那头,毕小浪的窗户一片漆黑。
应该睡了吧,本来打算回的,于是也关了手机。颜徊坐回到写字台前。
墨水在冬天里显得干涩,在试卷上划出沙沙的声音。
窗外是冬天浓重的黑色。恍惚着,可以听到一些鸟的叫声,贴着黑色的天空飞快地划过,像是流星一样。
应该是迁徙的候鸟吧。再过些时候,这里就进入深深的冬天了。
颜徊喝了口咖啡,朝有点冻僵的手上哈了口热气,把试卷翻过了一面。
好在毕小浪不是一个悲观的人。无论多么困难的事情,无论多么糟糕的局面,他也只会难过一小阵子,然后继续笑容满面地生活。这是他性格里最讨人喜欢的地方。季节就曾经说他像是身体里装了一百台发动机一样马力十足。不过毕小浪听到这句话后的回答让季节整整一个星期没有答理他。他看着季节一脸悲痛地说:“啧啧,小姑娘整天都想些什么呀,别让黄色思想腐蚀了我们健康的心灵!”
随着高一的过去,高二的过去,季节渐渐也了解了这两个像是南北极般不同的男生。
她知道了颜徊家里其实很有钱,只是父亲在外面还有一个女人,所以颜徊从小就和家里关系不好。内向,优秀,难以接近。可是和毕小浪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比较开朗而且善于搞笑。她也知道了他进冰冰乐一定会说“一碗红豆什果冰但不要红豆,多加桂圆多加糖。”他手上戴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晶,原因是听到别人说戴水晶可以消孽障,自己做过的错事都可以补救。颜徊就深深地信了,因为他一直相信,每个人活在世界上,每天都在做着各种各样错误的事情,伤害别人的事情,难以挽回的事情。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
她也知道了毕小浪是单亲家庭的小孩,父亲在他五岁那一年离家出走,至今没有任何音信。可是他有一个很好很善良的妈妈叫江红花。她也知道毕小浪叫她江红花或者小红而不是叫妈妈。她也知道毕小浪热衷于讲冷笑话经常搞得大家冷场。她也去冰冰乐喝过东西也和颜徊一起在他家吃过饭,听过他对他妈妈说出的类似“你明天要再敢做出这样难吃的饭来给我吃我就告诉隔壁那个老王大爷说你喜欢他!”这样的对话。而每每这个时候季节和颜徊都是装作乌鸦飞过头顶般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饭内心里面幽幽地笑岔了气。
也渐渐习惯了这两个男生的讲话方式。
比如:
高一的时候全班流行叫彼此名字的缩写。毕小浪就叫BXL。颜徊就叫YH。结果在毕小浪眼睛突然瞄到季节的瞬间他就笑得从桌子上摔了下去。
“哈哈哈!你竟然叫JJ!太搞笑了!”
季节咬着牙控制着面部神经——
“你有必要把英文字母的J念成ji么?!”
再如:
高二的时候季节看到两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勾肩搭背很神秘地挨着头聊天。
走近的时候听到几截零散的对话。
“一个星期四次算多的么,”毕小浪抓了抓头发,“会不会生病呀?”
“我不知道……反正我没这么多。”颜徊有点脸红。
“啊……那你肯定得病了!”
“去死!”
“聊什么呢?”季节从他们两个脑袋中间挤进去。
毕小浪温柔得像春风一样笑眯眯地说:“我们在聊一个星期自慰多少次呢。”
季节突然觉得脖子像是卡在两个人中间一样抽也抽不回来,整个人肌肉都僵掉了。眼睛瞄过去看到颜徊很冷静地在看物理书,可惜书拿反了,额头上还有一滴汗。
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