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所谓的毕业,就是从彼此的身上硬生生地抽走三年么?”
他很少讲这样酸的话,本来想嘲笑他的自己,看到他认真而略显悲伤的表情,那些轻松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毕小浪把包递给季节,然后念了句纳兰性德的词:“人生若只如初见……”
然后他皱了皱眉毛,又低低地重复了一遍,“人生若只如初见,人生……”然后表情却莫名地变得有些焦虑。
季节忍不住念了下一句:“何事秋风……”可是刚念了一半,就被毕小浪粗暴地打断了。
“我记得!不用你帮忙!”没来由的脾气,似乎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于是声音低下去,“我并不是……什么都不记得的白痴。”
然后他抱了抱颜徊,转身离开了站台。季节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看到他抬手用手背抹了抹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哭了。
季节飞快地眨着发酸的眼睛,像是按动快门一般地,咔,咔,咔地记录着这个像是世界末日般的黄昏里毕小浪的背影。心里的潮水漫成一片。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然后。毕小浪就消失了。不但季节找不到他,连颜徊都找不到他了。
打电话永远关机。写信到学校里去却被退回来,信封上注明查无此人。打电话给以前的班主任却被告知他好几个月前已经退学了。
就像是凭空地少掉了这样的一个人,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像是夏天落在发烫地面上的雨水,瞬间蒸发了痕迹。
以至于季节在大学的圣诞PARTY上都要拿着红酒杯下意识地对着天想要敬毕小浪一杯。等反应过来这个举动太过触霉头,才慌乱地在木头桌子上用力地敲了三下。
像是在心里敲出的空荡荡的回音。咚。咚。咚。
十小时Ten Hours 年华老去
我想自己并不是一个过于感性的人;然而在7月8号的那个下午,当我写下英语作文的最后一个单词,心情突然不可遏抑地激动。我把试卷扔在一边,用手捂着脸,不停地想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然后我的眼泪掉了下来。
最后的铃声苍白而冗长地响起,混杂在沉闷的空气里久久不散。仿佛一个猎人正拉动他布好的罗网;于是所有人的心一起骤然收紧。我收好东西,走出教室。走廊上碰到几个同学,全都满脸通红,目光对视的那一刻都似乎努力地动了动嘴唇,但终于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我混迹在庞大的人群中稍微地感到一些失望,因为有一些东西终究没有电视剧或者小说中那般煽情与精彩。没有人哭泣没有人狂笑,没有书包飞来飞去没有人大呼“我活过来了”。所有人都涨红着脸,低着头,紧攥着手里的书包或者笔袋,顺着大部队小心地迈着步子。巨大的人群伴随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缓缓前行。走出校门的时候夕阳突然强烈地照过来,于是所有人一起惶恐地抬头。然后在那一刻,岁月像个摄影师般按下了快门。冲洗,彩扩,过塑。最后在上面题上烫金的大字。
我们的青春。
回到校车上发现司机不见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正在茶馆里坐着喝茶。也难为他了,我们在里面考一下午,却要他一个人坐在这里晒太阳。于是大家开始等待。渐渐地车里开始有了说笑声,有人开始说起今晚的活动安排。但是,突然有人小声地问起刚才的考题。没有人回答他,而其他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于是刚刚恢复的生机被压制下去,车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就像一个一心跳楼的人没有机会摔死,却郁闷地在半空中荡来荡去。
六点钟,校车终于启动,载着我们无声地驶向残阳。
当夕阳最后一点余晖在天边被夜幕吞噬,我开始想一年之后我会站在什么地方伤感地回忆起今天。
校车于六点半准时在食堂门口停下。这时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最后的晚餐”,于是人群中难得地发出一阵躁动。打菜的时候分量很少见地足,弄得我都有一点不好意思,吃不完却又不忍心倒掉,只是呆呆地望着桌子出神。
夜幕中的操场分外空旷与苍凉。吃过饭的同学都陆陆续续来到这里,每个人都抱着厚厚的书本。七点钟,我们的活动正式开始。
焚书仪式。
记不起当初是谁出的这个点子了,但是不出意外地获得了绝大多数人的赞同。于是我们想,三年的高中,或许会在一种轰轰烈烈的仪式中画上句号。
班长首先走到操场中央燃起了第一簇火。这时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大家注意到班长是拿平时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