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搁置在壁根下,倚壁而坐活动受到限制,所处地势低,抬头所看到的人,因此而显得特别高大,觉得自己特别渺小。
她不认识这些人,也不曾见过脸圆圆像富家翁的沈文度。厅中有十几名男女,她一个也不认识。
坐在上首主客座的两个像貌清瘦,穿了宽大青袍的花甲老人,两双似乎幻发幽光的怪眼,有慑人心魄的威力。
一张长凳搁在她左侧不远处,高坐着一位中年村妇,善貌慈眉不像个坏女人,荆钗布裙穿着朴素,如果打扮成贵妇,必定具有贵妇的风华。
不论男女,如果不装饰打扮,穿着随便粗头乱服,就算他们是玉皇大帝或西施王嫱,站出来也比常人没有多少差别。
“先给她喝碗水,她大概又饥又渴,说话困难了。”中年妇人扭头向肃立在厅侧的一位廿余岁女郎说,再转向她和蔼地微笑:“你只要肯合作,肯说实话,就不会受到伤害。符大小姐,我们不希望以伤害收场,从实说出我们要知道的事,你就可以平平安安回家。”
任何一个正常的人,由目下的处境观察,也知道不可能平平安安回家,即使所说的话让对方完全满意,也休想平安度过难关。
“你们要知道的事是甚么,我只能回答我所知道的事。”她心中有数,事必定与李季玉有关,她耽心的事,是李季玉的处境:“你们把小霸王怎样了?”
“他没有利用的价值,有点小聪明的亡命,其实并无大用,我们已经用不着小蛇鼠,替咱们做眼线了。这几天,你在汉府的贺二爷大宅进出频繁,热络得很。你与那位汉府的欧阳慧是死对头,竟然一反常态,在欧阳慧被绑架失踪之后,与汉府反常地联手合作,你能说出让我们满意的理由吗?”中年女人的口吻并不凌厉,却透露出对李季玉处境的凶兆。
“你的话实在很奇怪。”她心中一跳,又明白了两分,处境凶险,须用智慧自救:“我家与汉府,都是贵胄之家,没有甚么仇恨可言,意见不合明争暗斗不会闹得你死我活,就算今天打破头,明天仍会在应酬上言笑欢宴。
我在汉府走动,平常得很呀!他们出了事,我也理该登门慰问致意,看是否能帮得上忙,有甚么不对吗?”
所有的人,目光皆向她集中,留意她的神色变化。
那两位花甲老人的目光,更是阴森冷厉,似乎可以看穿她的肺腑,脸上的神色与身躯的移动反应,皆在冷厉的审视下无所遁形,连眼神一瞥一转,也一一了然明察秋毫。
她是否说谎,难逃众人的凌厉追视,任何心虚的反应,定会暴露无遗。
她用不着撒谎,因为她从没参予任何有关大局的暴力行动,在近来所发生的一连串事故中,她都是弱势受逼迫的一方。
“哦!不是去提供欧阳慧被囚禁在驯象门的消息?”
“我从北京返回没几天,在城外几处风景区里游玩了几次,京都内外大多数街道,我也感到陌生。我这一辈子,都不知道驯象门在何处呢!”
“千幻修罗是你那位何将军,没错吧?”
“你这句话实在很好笑。”她大摇其头:“何将军是皇上京藩北平时,燕山三护卫左护卫的老将。皇上在京都登基,他一直就在北京任职,直至去年退休致仕,十余年来,足迹南不出宛平桥。这次护卫我返京,随行仅十余名府中仆从使女。咦!你们没先打听我家的底细,就把我掳来盘问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永乐起兵夺位之前,藩府所在地称北平府,当地人也称燕京。登基之后,撤北平改称北京,可知当时已有迁都北京的打算了。
“符大小姐,你不要逞口舌之能。”中年女士脸色一沉,不再和蔼,慈眉善目也成了横眉竖眼,顺手俯身给了她一耳光:“千幻修罗一定藏身在你家,所以你唆使汉府的人,彻底封锁我们的住处,有效阻止我们的活动,再让千幻修罗出面翻云覆雨。泼妇,你已经让我失去耐性,再不肯乖乖合作,你将永远后悔。”
这一掌分量不轻,打得她口角溢血。
她完全明白了,是平江土地的人。只有平江土地的人,才受到镇抚司的包庇,才敢在江东门闹市聚易掳劫行凶,镇抚司就是暗中操纵的黑手。
“这世间并不美好,人呱呱落地便开始后悔了。”她吞下一些咸咸的血液,咬牙说:“你们把我毫无理性地掳来,已经犯下灭门大祸,我保证你们必定后悔。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动用了不少人,其中一定有镇抚司的人参予。镇抚司的人中,有不少是汉王世子与家父的旧属,你们无法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