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零,林下蔓草将枯。屋侧有一块五六丈宽的防火带,生长着蔓草荆棘。
桃林中那位警哨,监视屋右与屋后的动静,事实上不可能看到每一角落,因此不时往复走动,留意是否有人接近,接近的人定然来意不善。
远远地,便看到分枝排草而来的两个人影。
老人已将遮阳帽推至背部垂下,露出戴了僧便帽、须眉如银的面庞,手中仍握着竹头手杖,脚下不再迟缓,健步轻快似已消失了老态。
中年壮汉其实年纪已近花甲,年纪不小了,只是身材雄伟,像貌威猛,精力充沛,外表不逊于壮年人。手中那根大竹杖,实在不宜作为手杖用。
两人轻快地接近,大大方方无意掩隐行藏,像是寻幽探胜的游客,远远地便拨枝发声引人注意。
警哨油然兴起戒心,从树后闪出,将佩剑那至趁手处,双手叉腰相候,虎视耽耽,怪眼中精光四射。
“有人把守。”壮汉在廿步外一面接近一面说。
“盘问他。”老人信口说。
“遵命。”壮汉双手一扭一拉竹杖,取出里面暗藏的一枝铁杆三尺二寸三棱锋尖短枪。尺长的三棱锋尖相当沉重,光亮耀目,一看便知这杆枪可作镖枪使用,近战搏杀极为灵活,可兼作刀剑发挥威力,威力绝不比大剑差多少,甚至更大些,将人挑飞轻而易举。
警哨脸色一变,知道来意不善,发出一声警啸,警觉地一步一步后退,长剑出鞘隐作龙吟,随时皆可能挥出阻止对方冲上。
“好像人真在这里。”老人在桃林前止步。
“对,朋友的消息可靠。”壮汉也止步。
“小霸王的朋友?”
“是的。”壮汉欠身答。
“他来吗?”
“应该不会来。”
“应该?”老人笑问,笑容相当令人害怕。
“他仅练了几天武,拳棒不登大雅之堂。”
“我听说过有关他的一些风闻。我问你,练了几天武,学了几天花拳绣腿的小伙子,能和镇抚司三四百名高手密探周旋,而且占尽上风,可能吗?”
“这……弟子本来也生疑……”
人影纷现,卅余名男女先后涌到,在防火地带列阵,盯着站在竹林前,谈笑自若的两位不速之客,不敢妄动,两人无视一切的气势相当慑人。
师叔三个老人的目光,凶狠地落在老人的面庞上,突然脸色大变,挥手示意让平江土地靠近。
老人的像貌,的确令人望之生畏。脸上的皱纹,以及脸型的轮廓,真像一头猛虎。不同的是,那双真正成三角形的阴森冷眼,与猛虎的火眼金睛迥异,胆气不足的人,被这种眼神一触,很可能彻底生寒。
气色神情也不佳,简直可以称之为脸黄肌瘦。三角眼微张时,慑人的气势消失,看似老病奄奄,毫不起眼。三角眼一张,慑人心魄的气势,立即如狂涛涌发,像利镞迸射贯人心魄。
形如病虎,天生嗜杀。这张面庞,京都几乎尽人皆知。这位老人,正是永乐朝第一大功臣,太子少师道衍和尚姚广孝。其实说他嗜杀,的确冤枉了他。
永乐帝攻入京师,他在北平府燕邸。是他,恳求永乐帝不要杀方孝孺,是他,劝永乐帝疏远盖世屠夫陈瑛,说这人残忍刻薄,贪鄙冷血不可重用。
结果,他两件事都失败了。他阻止不了永乐帝大开杀戒,连他的几位老朋友的命,也几乎被永乐帝夺走。
十几年来,他很少露面。永乐帝也不想见到他,任他为太子少师,却又不许他接近太子。京都人士听说过这位活神仙或活菩萨,真正见过他本人的人并不多。
平江土地住在苏州,从没见过这位大功臣,但一看像貌,便知道来的是甚么人了,难免心中暗惊,却没感到意外。
符大小姐已经先透露了信息,所以看到姚少师出现,没感到意外,心理上早有准备,并没惊惶失措,反而胸有成竹更为沉着。
像貌威猛的壮汉,在场的人并不陌生,正是护送符大小姐南返京都的何将军,济阳侯的心腹虎将。
“原来是你,周乙飞。”姚少师的三角眼中,冷电四射,丢掉竹杖,从袍内取出一根紫芒耀目的鸠首杖,向那位师叔一指:“武当五龙灵应宫住持丘玄清的师弟,贵山本山派的七剑七子之一。很好很好,我找对人了。”
“我不认识你。”师叔周乙飞沉静地说,但心中暗惊:“贫道三年前曾经来京都小住十日,认识贫道的人屈指可数……”
“我就认识你